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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的皮夾裡嵌著一張女人的照片,是張並談不上多麼漂亮的生活照,一個棕色長髮的女子在陽光下微笑,燦爛得像朵春陽下盛放的蒲公英,並不絢爛卻有著難以形容的朝氣和優雅,背後是一大片藍得要命的天空。

「她是誰?」塞文說,「她真漂亮。」或者說,她看上去真幸福。也許是男人的態度,也許是那照片中的女子讓他的恐懼小了一點,男人這會兒一點也不像個冷酷的殺手,他像是一個憂傷的普通人,他經常看到這樣的人,孤身來到這個國度旅行,靈魂卻在另一個地方徘徊停留。

「她是我妻子……」殺手說,他的聲音在那一刻溫柔得、也憂傷得,令人心碎。

他慢慢地坐在床上,好像他的身體已不足夠承受他的重量。

「她死了……」他說。

他低著頭,藍色的眼睛靜靜看著那張照片,照片上的女子笑得燦爛依然,與人世的疾苦全然無緣。

「他們殺死了她,即使我殺死所有的人,她也回不來了,留下我一個人在這世界上。」他慢慢地說著,悲傷從他身體的每一寸緩緩滲出來,沉重而無助。

他站起來,然後他輕輕說了句什麼。他說的是正宗的英語,塞文聽得懂一點——他的客人大部分是遊客。

他說,「活著還是死去,這是一個問題。」

塞文從來沒理解過這句話,他曾經聽別人說起過,這是某部戲裡的一句臺詞,但他從不知道它有什麼意義,這並不是個值得去做的選擇題,他總這麼想。可是,他看著殺手慢慢踱步離開,他眉宇間的神色那麼凝重,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如此認真地思考,生存或是毀滅的問題。

塞文幸福地生活了一段時間。對於他這樣的人說,有了錢很難覺得不幸福——這筆錢還沒有多到會讓他覺得不幸福的程度。

他沒有賣掉那個小墜子,有些鬼使神差,但他想他是被它迷住了。他把它裝在裡面的口袋裡,有時拿出來把玩,是個細細花體的D字,字型讓它優雅,白色讓它潔淨。

他曾有一次被人發現有這麼一個墜子,但塞文憑自己的力量保護了它,直到後來他花光了那筆錢,又開始大量的接客,他仍沒有賣掉那個墜子。

可是這個墜子,卻給他帶來了麻煩。

那是一個星期天,雖然自由職業者不存在星期天,但塞文還是覺得自己要同上帝一起休息,所以星期天他幾乎從不接客——特別有錢的除外。

那天,他正愉快地曬著太陽,一夥人找到了他們,他們像是幽靈一樣突然出現在那裡,穿著和這個地區一點也不相稱的衣服,當他們出現在塞文身邊時,後者覺得自己像沾在昂貴西裝上的剩菜。

一個黑色短髮的男人冷冷地看著他,那會兒塞文正靠在牆邊,在這夥人殺氣騰騰的目光下他一動也不敢動,他知道這種目光,那是殺人者的目光。

「我聽說,你有一個墜子。」對方說,他的聲音冷硬得像在往木板裡定釘子,毫不客氣。

「一個墜著D字母的墜子。」他又加了一句,看到了塞文想要否認的表情。他知道這些貧民區的小混混,不吃點苦頭是不會把好處吐出來的。

塞文恍然地回憶起那個英俊的金髮男人,自己應該不會引起這麼一堆衣冠周正男人的造訪,他們肯定是來找他的。塞文並不是個笨蛋,他準備立刻交出那個墜子,雖然他很喜歡它,但顯然它不屬於他。

「是的,是我在一個旅館撿到的,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們的……我給你們就是……」他戰戰兢兢地說,去拿那個墜子。

對方皺了下眉頭,塞文知道他在懷疑這個回答,可是塞文不想說出真相,他不願給那個男人帶來麻煩。如果一口咬定是撿到的,應該不會有什麼關係吧……

引擎的聲音傳了過來,塞文驚訝地抬起頭,一輛高檔轎車四下無人地衝進了他住的街區,弄得一路雞飛狗跳,垃圾四濺。接著它剎住車,一個男人從車裡跳出來,他看上去是坐慣了名牌車的人,大力關車門的樣子沒有半點憐惜。他的頭髮是很淺的亞麻色,削得很薄,讓他看上去像個年輕的大學生,他的五官英俊挑不出毛病,卻帶著和他年齡不相稱的孩子氣,而那看上去竟然很招人喜歡。

他一邊從車子裡出來,一邊嚷嚷著,「邁克爾,找到那個墜子了吧,我受夠了在酒店等,所以就跟蹤你們出來了——」他突然停下來,緊緊盯著塞文。

他的眼睛是很漂亮的琥珀色,可是被再漂亮的眼睛直直盯著都讓人不好受,塞文不自在地縮了一下,手裡還拿著那個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