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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海崖碉堡,他的這片苦口婆心只在崖下徒勞翻湧,千迴百轉也突不破森森戒備,滲不進他鐵石心肺。

末了,張學良手按上他肩頭,沉沉吐出一句:“你得聽大哥的話。”

他大了他五歲,“大哥”也喊了二十幾年。大哥鬥雞走馬,遊戲花叢時,他還是嫡母眼皮下謹慎過活的孩童;大哥手提勁旅,奔赴疆場,他被父親送去國外,漂泊異鄉;大哥承繼父業,改旗易幟,揮師入關支援蔣總,他才回到奉天,軍裡將官多連他祝少爺是誰都不知。

若說張少帥是東三省一片天,他祝載圳羽翼未豐,全支開翅膀也投不下幾寸影子,更別說遮天蔽日。

他垂下眼睛,把煙重拈在唇間,再一擦洋火,火苗就撲的一竄燃了起來。

“大哥,我當然聽你的。”

張學良點點頭:“那好,大哥也答應你,不會教世叔白白去了。”他望著祝載圳,眉間微微聚了絲笑:“送大哥下去罷,你嫂子還在下頭等著你……還有懷曦。”

最後一句明顯意味深長。然而當祝載圳送張學良夫婦一路出了院子,跟在一旁的張懷曦卻始終空落落的沉默著,等到兄嫂已上了車,她才捉住他幫自己開車門的一霎,在耳邊低低遞了句:“永泰哥,你和瑾姐姐,多保重。”

祝載圳笑笑:“都好,放心。”

可教她怎麼放心,她覺得他明明不好:剛和大哥談過話下來,臉色白得像石膏,眼色深幽照不見人影,連步伐動作都是僵的。張懷曦自己是經過父親橫死的,深知那種滋味是塊燒紅的烙鐵直燙在心窩上,傷人不見血。眼瞧著他挺然站在她跟前,肩膀投下的大片影子把她的身子全掩沒,她卻只想把他摟進自己懷裡,貼著心窩,細細撫著他的臉頰頭髮……她是真真兒的心疼他了。

可她什麼都不能做。最終只咬了咬嘴唇,又說了一句:“你要好好兒的。”

祝載圳微笑著點點頭,站在門口目送車子一路遠去。瑾菡走過來,道:“四哥,胡憲貞來了,在客廳——你見不見他?”

祝載圳道:“我就過去。說起來,那天的事還是該要好好謝他的。”轉臉看看妹妹,又道:“你回去歇會兒,這兩天累壞了。”瑾菡陪著他往客廳走,低低道:“我沒事兒,四哥你要保重,往後家裡就看你了。”祝載圳默了默,忽然問:“四姨太呢?”瑾菡道:“方才白孟秋的班主過來了,想要人回去,四姨太剛把人送走,還叫我問你,剩下那個林遷是不是也教他走?”

林遷?祝載圳怔了怔,腦中便浮起那張油彩勾畫出的俊俏顏面,心頭頓時堵了層亂棉絮也似,竟沒由來想到兩個字——“禍水”。

他焦躁地揮揮手:“滾——叫他們都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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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林遷回到慶雲社已是第二日午後。這兩天一夜裡,趙玉才和楚流雲往祝宅跑了三趟,賠盡笑臉又使錢,都被門口駐守的親衛士兵冷硬硬擋了回來,楚流雲還很吃了兩個兵痞子的輕薄氣。正在憂心似煎時,林遷倒自己好端端轉回來,瞅臉上似乎也吃大虧,趙玉才慶幸得忙不迭給祖師爺上香,楚流雲則急忙張羅熱水毛巾乾淨衣物教他洗澡解乏,做了一半又撂下手回頭問他餓不餓。

林遷一笑:“你別忙活了,我不餓,在那邊兒吃過了——又不是坐牢下獄,哪裡就屈壞了我。”

“我的小爺,您這遭兒可真比坐牢下獄兇險,好歹沒把我和流雲急死嚇死!”趙玉才心有餘悸道:“那姓祝的是什麼人?跟著張大帥三十年,最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主兒!人家都說他一輩子折了好幾個兒子,臨了就留根獨苗兒,就是殺人太多傷了陰騭!唉,也算亂世梟雄,誰知道最後死在這麼一出!對了,當時到底什麼場面?就那麼——在席上就給人一槍打死了?”

楚流雲對旁人死活全無興致,只小心翼翼問:“師哥,這麼說他們沒為難你?你沒受罪?我和老趙還生怕他們刻毒你——就怕祝家人不講理……”

說著眼底就有點熱。臺下走南闖北,相依為命,臺上蝶雙燕好,你情我濃,這二十年積攢的關切情腸,確不是尋常相與。

林遷搖搖頭:“沒,那個祝少爺也就是叫人在個大屋裡待著,中間有人過來問了幾句。倒是白老闆被叫了出去,單獨說了好一會兒話。”

楚流雲低低柔柔地嘆了句:“看來這祝少爺心腸倒還不壞!換了旁的主兒遇到這事兒,挨個兒拷問逼打都是有的!”

“這事兒還用問?依我看,祝家人肚裡子早明白誰放的冷箭!”趙玉才湊近這兩個,低聲道:“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