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了半步,強笑道:“那祝少看吧——唱戲的本就是給人看的。”
祝載圳啞聲道:“就只給人看?”
林遷口唇微一動,還未待說出什麼;祝載圳一打眼,正瞥見他下唇隱隱浮著抹殷色,想是那日被自己用槍管蹂碾的印痕。登時彷彿滴熱血墜進了烈酒,一股滾熱情潮呼嘯著衝上頭腦,他驀地出手握住他下巴,低頭便重重吻落下去。
果然遇到頑抗。他手上勁兒使得緊,他臉龐便掙不脫,身子卻繃得如同一張拉足的硬弓,拼力要從他懷裡掙開。祝載圳猛地捏住他肩膀往後一推,林遷踉蹌幾步撤退,背便抵上了生冷的牆壁,身前卻又被他熾熱的胸懷死死堵住。
正陷在冰火之間,進退不得。上天無門,入地無路。
他的氣息與唇齒洶洶襲來。堅韌的舌侵入口中,粗暴兇悍就如那柄冰冷生硬的槍管。一道牙關好比絕壁孤城,外頭的強攻硬奪,志在必得,裡頭的負隅頑抗,死守到底。
祝載圳胸口越來越熱,耐心卻使盡了。他右手往下一滑扼住林遷的咽喉,手指略微收緊,一股沉重的窒息感便順著那手襲上頭腦;林遷心口一悶,腦中驀地懵渾昏黑一片。不由自主地,他渴水的魚一般翕張開口,繃緊的身子也癱軟了筋骨。
瞬間潰敗失守。祝載圳趁虛直入,蠻橫侵入他整處柔軟脆弱的後方,直抵喉舌。
待他放鬆了鉗制,林遷緩緩回覆神智,便發覺自己已被他壓倒在清冷的地板上,陌生的唇舌和味道充斥了滿口。
他的身體結實沉重似鐵鑄,卻是一塊燒灼的鐵,鋪天蓋地的壓下來,輾轉烙遍自己全身,一寸寸打上痛苦屈辱的印。
他切齒往他唇間重重咬下。
濃重的腥鹹味道在交纏的唇齒間蔓延散開。祝載圳悶哼了聲,猛地半抬起身子,伸手往自己唇上一抹,指腹便染上絲縷血痕。再看林遷口唇間也是一片殷紅,卻是舊傷添了他的新血。
“你就會這個?”祝載圳猛然伏□,左腿屈起半跪著,死死壓住他右邊臂膀,右手卻捉起他手腕,反扣著提起按在他頭側——這是在軍校時候演練的格鬥技巧,沒想卻用在一場情事攻防上,倒真見了奇效,登時把身下人制服得紋絲不動。他伸出根手指輕輕撫上他唇角血跡,低沉笑道:“知不知道怎麼使刀?得了新刀得先喂口自己的血,這叫‘認主’……”
他微伏下頭,額上散下的幾縷頭髮幾乎觸到林遷眉頭,惡意誘哄:“你吃了我的血,是鐵心跟我了?”
林遷猛的一轉頭甩開他手。
“不給碰?”祝載圳冷森森一笑,手順著他脖子往下,落在他石青長衫的領釦上:“方才誰說唱戲的就是給人看?那我就看,好好看……”
拉住領口豁然一扯,層層衣物分崩離析。霎時柳生衣衫扯盡,仙郎謫落人間,只剩了個坦白空落的軀體橫陳地下,再無一絲遮蓋擋掩。祝載圳的眼光從他頸子一路滑下,大片肌膚露在昏黃燈光下,泛著舊象牙一般的溫潤柔光;偏心口上一道殷紅痕跡,像舊瓷上染了一道硃砂。
彷彿腦中驀地劃過一道閃,卻又無聲無息地轉瞬即逝,只耀得心底一片空茫。祝載圳怔了怔,茫然抬起頭,正和林遷對上了眼,那雙黑沉沉的眸子盯視著他,眼底洶湧的忿恨像是燒沸了的鋼水。
明明是初次如此迫近地凝看這雙眼,但這一霎情思,卻只教人一時錯覺——似曾相識。
實心說,才見林遷時,他打算的還是借這名優做個虛幌子,好擋住張懷曦痴情蜜意;可偏偏這人似願似不願,欲從欲不從,這半晌情事攻防真如搏命,倒真撩動得他上了火。唇上教他咬得熱辣辣的疼,燒酒一般只燎到胸口腹下,腰間挺脹的那處已被緊繃的西褲勒得悶疼。而此刻這人被自己製得既無抵擋之力,也無反抗之志,身子橫陳他腰下,已予取予奪。
只要他再一伸手,把最後一道遮擋扯下。
然而——
纏綿吟唱繚繞耳邊,似懂非懂;溫存眼風瞭在心頭,欲迎欲拒;如畫眉目晃在眼底,卻是隔了層粉白黛青,教他見了又未看到底……這人始終是繚繞在遠處的一團霧,誘他走進去,彷彿裡頭有個亙古謎底,藏著他的前世今生。
祝載圳眼色沉沉盯著他半晌,忽而撤開了手,涼然一笑,道:“看完了。起來吧。”
林遷眼光驀地一閃。不覺得如蒙大赦,只疑心是另個更險惡算計。
他疑得一點沒錯。祝載圳開口便丟擲張賣身契:“從現在起,這半年,你陪我。”
唱了快二十年戲,林遷不知和人簽了多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