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炮友吧。不,炮友的話至少應該還有互相溫存、互取所需的關係,對禽獸而言,說是「獵物」而言還比較恰當。
他是禽獸的獵物,一直以來都是。
他在入住的第一天就被禽獸吞吃入腹。也不顧整間屋子裡都是紙箱,禽獸把他整個人放倒在紙箱上,從後面進入他。他像是禽獸帶來的行李之一,還是頭一件被拿出來擺上的行李,用來祝賀禽獸喬遷之喜。
而他自己一件行李也沒有,禽獸要他丟掉舊家所有的東西,說是不喜歡他把其他味道帶進他們共同的屋子裡,而他竟也著魔似地照做了。
而禽獸也正如他所宣言,住在一起就是為了每天干他。他辭了餐廳工作,成天待在家,禽獸索性就把門從外頭反鎖,鑰匙只有禽獸有。
禽獸也不要求他做些什麼,開始他以為禽獸是希望他像妻子那樣,他不是女人,他不清楚禽獸有沒有意識到這件事。又或許對禽獸而言,床上物件的性別根本沒差。
但他很快發現禽獸要的不是那些。
某天他去傳統市場,違和感十足地在歐巴桑群中穿梭,買了一整籃的菜,做了一整桌的餐廳菜色後,禽獸回家吃的卻不是那桌菜色,而是做菜的人。
久而久之他也放棄了。人真的是很容易放縱自己的生物,而他本來就是隨波逐流的人種。
他發現自己的身體改變了,變得淫亂。他以為這種事只在某些愛情動作片裡才有,但他的身體確實一天天地在改變,為了禽獸而改變。
禽獸第一次和他做時,他渾身僵硬,不管禽獸摸哪裡他都沒反應,禽獸進入他時,他只覺得疼,大腿內側溼答答的,全是禽獸進食後留下來的血液。整個過程中他沒有感覺到絲毫快感,連唇也抿得緊緊的,就算叫出來也只是叫痛,不是叫床。
然而現在,他發現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敏感。禽獸光是摸摸他的頭,他臉就紅了,吻他的額頭,他心跳便加速,咬他的耳朵,他便渾身戰慄,如果禽獸把他整個人擁進懷裡,他就幾乎要勃起了。
叫床的聲音也進步很大,從原本的只會叫疼和求饒,到只是單詞的呻吟,像是「啊」、「嗯」、「嗚」、「呀」、「呼哈」什麼的,到後來進化成足以挑逗男人感官的語句,像是「痛,輕點……」、「快點……」或是「你好棒……」之類。
他變得一日無法沒有性愛,而且物件還是禽獸限定。他熟悉禽獸的每一根指節、每一絲掌紋、每一寸肌膚溫度的變化,甚至每一次射精間隔的秒數,他都瞭若指掌。
他越來越少出門。有一回他送禽獸忘在家裡的公文到禽獸的公司,公車上很擠,充斥著成熟男性的體味和汗臭味。
公車上的人磨來蹭去,男人的西裝褲磨擦著他的褲檔,摩擦著他的臀、他的大腿、他的後背和前胸,公車緊急煞車時,一個男人還撞上了他的肩膀,貼身有五秒鐘之久。
後來他在禽獸指示的前一站下車,躲到大樓與大樓中間小巷的陰影處,把公文放在一旁,伸手釋放早已在勃發邊緣的慾望。到後來隔靴搔癢還不夠滿足,他脫下牛仔褲,褪下里頭的四角內褲,盡情地壓榨出自己的所有。
精液的氣味瀰漫在小巷裡時,他知道自己完了,徹底完了。
他又回到了牢籠。但這回翅膀已經斷了。
他也曾經有過「這樣下去不行」的念頭,有一次在附近的計時停車場找了個收費員的工作,像這一類的工作沒人會去查他的過去,他看起來又向來像個乖寶寶,白白淨淨的,老實說還有點俊俏,從沒人懷疑他曾是個順手牽羊的慣竊。
他興沖沖地告知禽獸這件事後,換來的卻是他大發雷霆。那是他們認識以來第一次實質意義的吵架,他第一次見識禽獸的怒火,不是慾火。
『你閒著沒事去找什麼工作!』禽獸這樣對他怒吼。
『我給你的還不夠嗎?你吃不飽?穿不暖?還是這房子不夠你住?啊?還是我的陰莖塞不滿你的屁眼?』
當時他聽見腦袋裡有什麼東西斷裂的聲音。認識禽獸這麼久,應該說被強迫認識這麼久,他驚覺自己竟從沒有真正恨過禽獸。儘管禽獸把他從曠野裡射殺,把他的尊嚴踩在爪下,把他的翅膀折斷、囚禁起來,他也不曾真正恨過這個男人。
因為如果恨的話,應該是像現在這種情緒。
他整個人陷入瘋狂,對著禽獸大吼大叫。他們互毆、嘶咬、尖叫、歇斯底里、互扔東西,細節吵了什麼他不記得,只記得末了禽獸跳上他的身體,剝光他的衣服。他大叫、低吼,用指甲拍打禽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