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撐下來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每一天他都以為自己快撐不住,總想著明天就要悄沒聲息地逃走。
但第二天他還是準時出現在店裡,趕在店長來之前替桌椅鋪上塑膠布。
晚上睡覺時他常想起那隻禽獸,或禽獸常闖進他的夢。
禽獸抓住他的陰莖,從後頭摟住他,讓自己的頸項充滿他手臂上汗漬的氣息。禽獸用大姆指強迫他射精,或強迫他不射精。禽獸把他的精液抹過他的鼠蹊,從前往後,抹進那個緊閉的洞口裡。禽獸舔他的屁眼,直到他受不了,哭叫著要禽獸趕快上他為止。
夢有時很模糊,有時很鮮明,像存放過時的黑白電影,有時清晰到彷佛禽獸就在身側,他醒來之後宿舍的床潮溼一片,沾滿他全身上下所有的體液。
有一天那個夢異常鮮明,鮮明到他崩潰尖叫之際往下一摸,真的摸到一顆潮溼溫暖的頭顱。
他睜開眼睛,看見禽獸帶著鬍渣的臉就在他眼前,如在夢中。
禽獸進化論 二
他睜開眼睛,看見禽獸帶著鬍渣的臉就在他眼前,如在夢中。
「我不再躲了。」
禽獸在夢裡這樣對他說,他摟住他的頭,吻他的額頭,吻他的鼻尖,吻他的嘴唇。
弄清楚禽獸的存在不是夢花費他好一段時間,他每次試著醒著等禽獸來,如果能和他用人類語言對話的話,說不定就能確認這件事情。
但每次總是等到禽獸摸進他的宿舍、摸上他的床、摸進他的被窩、神乎其技地扒光他的衣服褲子、撫摸他的全身、榨乾他的體液,把陰莖塞進他的屁眼,在他的屁眼裡鑽柱取火的時候,他才有能力張開眼睛。但就算張開眼睛,也往往無法對話。
有時他甚至一整晚都不張開眼。任憑禽獸親吻他的眼瞼,吻到他的眼瞼比屁眼還燙,他還是不敢睜開眼睛。
現在回想,那時候的他或許大概是認為,夢都是閉著眼睛做的。
睜開眼睛的話,夢就會散了。
他有很多問題想問禽獸。這些年去了哪裡?做了些什麼?為什麼又回來找自己?
禽獸似乎到處遷徙,到處獵食,他永遠不清楚禽獸昨天在哪裡,今天在做什麼,明天會在哪一個地方打電話給他。
他沒有聯絡禽獸的方法。他們這樣半夢半醒的第七年,一種叫作手機的東西開始風行。但他永遠搞不清楚禽獸真正的手機號碼,他們交流的方法只有一個。
就是獵食。與被獵。
禽獸總是射一、兩次精,其他時間,就在他體內慢慢地動著,或僅僅是沉默地放著。禽獸的五指扣著他的五指,擁著他的背等著。
等到曙光漸露,禽獸便像是大限已至那樣,連人帶陰莖一塊從他身邊消失無蹤。
他曾經懷疑過禽獸是不是吸血鬼,像隔壁棚演的什麼木瓜之城那樣。
所以禽獸說想要有個家,而且還是和他一起的家時,他非常驚訝,極度驚訝。
「辭掉工作,搬出這裡。」禽獸的邀請非常簡短,「和我住在一起。」
他是在某個晚上盡情地幹完他後,對著他的臉說的。由於兩個人太久沒有對話,這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禽獸用陰莖以外的身體部位與他對話,以致他一時分不清禽獸和他講話時,究竟是夢中還是夢醒。
「這樣才能夠隨時隨地幹你。」這是禽獸想要有個家的理由,聽起來不怎麼正當。
開始他以為禽獸在開玩笑。畢竟那時房價高得嚇人,他曾經試著搬出曬個衣服屋頂都會掉下來的餐廳宿舍,但再怎麼找,房租都超過一個輔育院畢業生的負荷。
而且因為禽獸夜襲的緣故,他不知已經多少次接到室友抱怨,說是不要半夜搖床。
他不知道禽獸哪來的錢。當禽獸在某天晚上,把寫著驚人數字的存摺和印鑑遞到他面前,要他負責保管時,他開始相信禽獸這些年都是去偷拐搶騙,要不就是販毒。
禽獸還真的帶著他,開始找起房仲、開始到處看房,像對即將結婚的夫妻一樣。禽獸對外禽獸謊稱他們是兄弟,因為父母雙亡必須同居,和每一個屋主說不同的故事,但沒有一個能代表他們真正的關係。
說真的,那時候的他,還真的不知道兩個人到底算是什麼關係。
夫妻當然不可能,又不是童話故事。就連情人,他也不清楚算不算是。
禽獸從未對他說過「我喜歡你」之類的話,就連「我們交往吧!」、「我們在一起吧?」,這種話也一次都沒有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