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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走的人,自己吞槍。一般同一個班的戰士間都有約定,傷重到自己不能扣動扳機的時候,由約定的另一方來動手。”

伊勒曼愣愣地看著庫帕斯,眼中是難以掩飾的震驚。

“我和霍斯特之間也有約定。和他約好的德國軍官不在場或者不能開槍的時候,霍斯特有什麼事情,就由我來。我的家鄉和他母親家的祖籍是同一個村莊——德意志本國人不能幫他動手的時候,就輪到荷蘭和他血緣最近的人,這樣才說得通。”

“可是你和他之間並沒有血緣關係。”伊勒曼說。

“同一國家的人,身上都流著同樣的血,迪特。”庫帕斯說,“這種血緣連繫是一切民族自成一體的本源,人在背叛這種血緣的時候,就會受到大自然的懲罰。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的靈魂,而這靈魂是依靠血緣維繫。

“靈魂不生不死,恆久不滅,就像一個民族的生命,依靠血緣代代相傳。個人的靈魂就是民族的血。”

伊勒曼疑惑地看著庫帕斯,沒有作答。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死的時候,必須要流血。”庫帕斯興致勃勃地說,“不見血,死後不能去瓦何拉。”

“瓦何拉?”

“是古老的日耳曼信仰當中,戰死的勇士才會去的地方。”庫帕斯說,“你看過瓦格納的歌劇,《諸神黃昏》?”

“聽說過。”伊勒曼答。

“戰死的日耳曼勇士死後去到瓦和拉,和父神沃登飲酒慶祝,同眾神一起等待最後的聖戰,就是諸神黃昏。”庫帕斯解釋道,“聖戰中人類、神明,乃至整個世界都會被毀滅。直到生命之樹抽出新芽,歷史再從頭開始。”

伊勒曼望向窗外月光下的一片白色。他眉間帶著幾分困惑,像是已經聽得雲裡霧裡。

“我們從前線輪下來的時候每次聚餐,都要向沃登敬酒。再上到前線的時候,就互相提醒:若是一同出戰的弟兄不能夠一起歸來,那麼大家到瓦何拉再見。日耳曼男人天生就是戰士,只有戰死才是死得光榮。所以我上戰場從不害怕,我知道無論如何,我和我的戰友們同生共死,絕對不會分開。”

庫帕斯說完,便不再做聲。車輪扎過土路的聲音不斷傳來,庫帕斯將駕駛室的車窗開著,左手臂半搭在窗沿,偶爾將頭伸出窗外去看近處的路面。伊勒曼閉目養神才不久,就感覺到車身的機械晃動忽然間停止,一聲車門響傳來,待到他睜眼,庫帕斯已經站在了車旁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三十二

“迪特!”普林茨像是已經等候多時,這時不由分說就伸手來拉還來不及起身的伊勒曼,“完好無損嘛!我們都準備好了給你開生日派對呢!”

“生日派對?”庫帕斯饒有興味地問。

“我們這裡的老規矩。”普林茨興致高昂地解說道,“有人死裡逃生的時候,就開派對慶祝。戰場上活一天少一天,像這種情況還能活著回來,當然要好好喝一頓酒!”

伊勒曼下了車直起身來,無奈地笑了笑,說:“普林茨先生,您這是巴不得我死了才好。”

“那怎麼行,”普林茨說著用力拍了拍伊勒曼的肩膀,“你死了,怎麼開派對?約翰尼斯那個死腦筋你又不是不知道。”

“您又不歸哈索霍夫先生管。”伊勒曼說。

“那也不行,沒有你們這群小孩兒在,我們幹什麼都沒意思,不夠熱鬧。”普林茨說完,看向一旁的庫帕斯,“你要不要也留下來,喝完酒再走?”

“恐怕不行。”庫帕斯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潔白的整齊牙齒,“回去晚了要被上尉指著鼻子罵。”

“看來你們長官也是個死腦筋的傢伙。”普林茨重重點了點頭。他目光有些迷離,身上已經隱隱帶著酒味,此時正慢慢地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年輕士兵。庫帕斯湛藍色的眼睛友好地回望著他。這個英俊的荷蘭人同伊勒曼年紀相仿,眉宇間卻少了一分久經沙場的疲憊,多了幾分一往無前的瀟灑。而他胸前驕傲地用緞帶從制服上衣的紐扣孔中懸掛著的鐵十字徽章,證明了他並不缺少前線作戰的經歷。

普林茨抬手在庫帕斯的肩頭一拍,說:“那麼多謝你送他回來。迪特可是我們聯隊的鎮隊之寶,丟了會有大麻煩。”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庫帕斯笑著說,隨即又真誠地轉向伊勒曼:“迪特,你別記恨我朝你開槍就好。”

“不怪你。”伊勒曼說。

“那我先走了。”庫帕斯說著,像是習慣性地猛地併攏雙腿,長靴的後跟響亮地敲在一起,“希特勒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