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小嶽想了想:“不知道。”
“你繼續畫吧,我就看著。”孫弘說。
潘小嶽反覆確認,真的?孫弘笑著點頭。於是潘小嶽就真的畫了起來。
拿畫筆時,他的神情多變,時而閉著眼睛,時而皺著眉頭,時而咬著嘴唇,表情大體是懶散享受的。揮筆時,他的動作是溫柔的,嘴角帶著淺笑,下筆毫不猶豫。孫弘覺得這樣的他,是最好看的。做著自己喜歡的事,認真的潘小嶽。又忍不住想,不愧是搞藝術的,氣質就是好,和他們做警察的大老粗是不同的。
不知過了多久,潘小嶽伸了個懶腰,結束了作畫。他轉頭看到孫弘,愣了一下,又看了他一眼,恍惚道:“瞧我把你給忘了,真不好意思。”
“沒事兒,我看你畫畫,挺有意思。”孫弘笑道:“畫得真好!”
潘小嶽站遠了些,也開始端詳他的畫,歪著脖子。孫弘問他:“這算完成了麼?”潘小嶽仔細地看他的畫,說:“差不多了,到時候還得改改。”
“你改吧,我看著。”孫弘說。
潘小嶽將手在衣服上蹭,說:“到時候再改吧,現在也改不好。”
孫弘見他手上沾了各種顏色的顏料,上去拉住他:“看你手髒的,怎麼往衣服上抹呢。”
“這我工作服,沒事兒。”潘小嶽指出他衣服上的汙漬給他看,黑色衛衣上早就斑斑駁駁沾滿顏料,只因為是黑色,所以看不出來。
“難怪你老穿黑衣服,敢情是耐髒。”孫弘恍然大悟。
“對,和你的車一個道理。”
孫弘笑了,想起潘小嶽說他誤打誤撞買了土豪金,後來他幾個同事和朋友也誇過他類似的話。
潘小嶽手撐窗臺,坐了上去。他的背後是一面很大的窗。當時孫弘就是從這窗跳了下去,追著他滿街跑的。
揹著光,潘小嶽的臉埋在陰影裡,他背後是一片溫暖的陽光。風吹起窗簾,潘小嶽的頭髮跟著被吹了起來,身上的光影不停變換。他很輕鬆愉快的樣子,開口。
“喂,孫弘,要不要給你籤個名?”
孫弘呆呆地看著他。
“你不是說我畫得好嗎?以後我的簽名可值錢了!你,要不要?”
孫弘笑了,不知他哪裡來的自信,嘴上卻說:“要,多給幾張,以後窮了可以賣錢。”
“我以為你會說我自大,讓我腳踏實地。”潘小嶽說。
“你是真的畫得好。”孫弘豎起大拇指:“當然我心裡是在想,你怎麼這麼自信呢。”
潘小嶽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側了側臉,讓太陽照在他臉上:“我這不是說著玩,我是真的相信,我的畫以後會值千金,我會有名的!”他閉上了眼睛,似乎在享受太陽,一會兒睜開,靜靜地看著孫弘:“算啦,還是不給你簽了。”
“怎麼?簽名都捨不得給我?”孫弘笑著問他。
“沒。你的話,想要多少,我籤多少就是。”
他從陽臺的窗簷跳了下來,孫弘心裡一驚,怕他摔了。潘小嶽輕飄飄地落下,穩穩地著地,孫弘懸著的心才落下。
“有人以前說過,說我本我和超我都特大,自我小得可憐。”潘小嶽一邊收拾畫筆,顏料一邊說。
“什麼意思?”孫弘問。
“一個人有三種‘我’,本我,自我和超我。舉個唸書的例子,‘本我’就告訴你別看書了,打遊戲去吧;‘自我’則規範自己行為,讓你去唸書;而‘超我’,則是不知哪裡來的自信,希望考試得第一。”
孫弘消化了片刻,道:“這人倒是精闢,你的‘超我’是挺大的。但我看來,你的‘本我’不強,我看你還挺勤奮的,一點兒都不懶。”
潘小嶽搖頭:“我覺得那個人總結的一點兒都沒錯。”
孫弘沒有執著於這個話題,而是觀賞著他的新作,說著好看。
潘小嶽看著孫弘,心中默想,周航是真的瞭解他。那句話是周航說的。若不是本我和超我都那麼強勢,他怎麼能堅持畫畫到現在呢。若不是他的本我和超我那麼大,自我那麼小,又怎麼能那麼喜歡孫弘,不顧一切呢。
他小小的‘自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誡著他,千萬別對那個叫孫弘的人動心,別喜歡他,下再去你只會遍體鱗傷,什麼都得不到。可他大大的‘本我’鼓勵他,去愛吧,什麼都不要管,就順從自己的心去愛他;他的‘超我’對他說,只要你對他好,他終有一天是會感覺到的。他終有一天是會喜歡你的。就是這樣,他的‘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