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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他會變成腦死狀態的準備,末了他緩和片刻,彷彿惟恐留給我們一絲僥倖,還又一次強調,他算是命硬的,能恢復過來的希望還是有的,但是,不要抱太大希望。

那一瞬間,我全身痙攣,血液彷彿逆流上來直衝天靈蓋,胃裡翻江倒海,還沒能跑到衛生間裡就吐了出來,吐完了就不停地乾嘔,像是又回到吃不下任何東西的那段時間,身體亢奮而又疲倦至極,顧鵬飛趕上來把我扶到衛生間裡,已經急得快要哭出來。

腦死,變成植物人,一輩子都不會醒過來了,不會兇我騷擾我,不會對我賊笑,也沒有機會再叫我小兔崽子了,今後他的身體會被插滿管子,沒有尊嚴也沒有靈魂,只有脫離控制的器官還在本能地運作,任人擺佈,我體會過這樣的感覺,我也相信,陳旭陽若有意識,絕不會選擇這樣地活著,這是對他的侮辱。

我因為身體不適,也就這麼錯過了見他一面的機會,他從手術室被推入了加護病房,那裡有醫院最好的生命維持裝置,公司為他提供了最好的條件,不惜一切代價救活他。

我不吃不睡地守在門口,最後昏昏沈沈中,顧鵬飛自做主張將我背進了一間空著的病房,我安安靜靜躺在上面,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腦海中一片混沌。

我想起很久之前,小冰曾對我說,我其實是喜歡陳旭陽的,我花了這麼久的時間都不懂得這句話的意思,現在我突然就明白了,有一種東西已經比喜歡更可怕地進駐了我的心裡。

那是習慣,我已經習慣了他的霸道,他的粗暴,習慣了他的糾纏和體貼,習慣了每一個早晨醒來手都被他緊緊握住。放棄愛很難,放棄習慣卻更難,他已經不是單純的情人,是朋友,是兄弟,是父親,這樣的愛從一開始就已經達到了它的終極目的,兩個相隔遙遠的人朝夕相伴,最後入骨入血,再也不會分離。

在昏暗的病房裡,我摸索到顧鵬飛的手,喉嚨因為頻繁的嘶叫而變的又幹又啞,我閉上漸漸溼潤的眼睛,輕聲地說,喂……顧鵬飛,我愛他呢……

他反握住我的手,抓得我有些疼,說,早就知道了,笨蛋。

然後我聽見他的眼淚大顆大顆落在床單上的聲音,像催眠的節拍,引誘我入睡,撲,撲,撲,撲……

三天之後,我們被允許進入加護病房,主治醫生春風滿面地對我們說,他的情況已經很穩定。

房間有將近三十個平方,裝修得挺不錯,中間放了一張舒適的大床,他戴著氧氣面罩安靜地躺在上面,睡得很熟,旁邊有一張小床提供給守夜的護士或者家屬,窗臺上放著插滿梔子的玻璃瓶,被陽光蒸發出濃郁的香氣,電視機還開著,裡面放著舒緩的音樂。醫生解釋說,為了讓他能儘快甦醒,外界的刺激很重要。

我剛剛挪動一步,腿突然就軟了,幾乎是撲倒在了他的床前,我發現從遇見他開始,我就從來不能在他面前保持冷靜。

他的頭上纏裹著大量的繃帶,幾乎把眼睛矇住,臉色蒼白,睫毛的陰影顯出病態的青色,我急急地將手伸進被子裡,找到了他的手,還是暖暖的,暖得幾乎讓我感覺到他面板下面依舊奔流的血液和有力搏動的心臟,想起昨天還在忙著欺負我的,活生生的陳旭陽。

顧鵬飛呆呆地看著面前的我意志再度崩潰,手指拼命地攪緊被子,難受得想死,哭得更是一塌糊塗,他走上來觸到我的肩膀似乎想要安慰我,我傷心又焦躁,一聳肩甩開了他,他的手停留了好一會兒,終於慢慢縮了回去。

最後小純把我扶起來,我抹乾眼淚,一聲不響地走到外面,看到已經站在門口的顧鵬飛,他說,蘇銳,我要回公司裡去了,你也應該回家休息,這裡有人二十四小時守著,不會有事的。

我搖搖頭,平靜地說,你去吧,我要留在這兒,等到他醒。

顧鵬飛似乎也沒精力再和我爭辯,對站在一旁的小純說,麻煩你,幫我照顧他。然後轉過身,踏著很是落寞的拍子,一步步消失在走廊盡頭。

待續~~~~~~

第 56 章

我敢跟上帝保證,我從來沒有抱著如此虛心求學的心態這麼長久仔細地去觀察一個人,包括一貫臭美的我自己,數他的睫毛,眼角細細的皺紋,安靜又愉快的嘴角,甚至去辨別每一個毛孔的差別,那整整一晚上,我把陳旭陽的臉翻來覆去看了個底朝天,惟恐漏掉了一個細節,會導致今後回憶中的形象不完美不生動,不過比起房間裡有空調又有電視陪伴的我,倍受折騰的應該是那些守夜的醫生和護士,因為哪怕是一些極微小的動靜,例如他的睫毛被一些不規矩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