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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不要走……求你不要離開我,我已經經不起了,不要連你也離開我……!

迷迷糊糊中,有人冰涼的手指碰觸到了我的臉頰,替我擦掉了臉上的水漬,我艱難地睜開眼睛,天花板上的燈光很刺眼,眼睛一瞬間跟盲了似的。

等焦距對準,面前出現了一張有些陌生的臉,他的眼皮腫腫的,見到我睜開眼睛,高興地說,蘇銳哥,你醒了。

我看著他,淡淡地問,你是誰?他睜大眼睛一臉失望,說,你不記得我了?我是小純啊,是爸爸的兒子。

任何生物都是爸爸的兒子吧?我哦了一聲坐起來,身體有些僵硬,夢裡的恐懼還清晰地留在腦海裡,我有些敷衍地問他,你不用上學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嘆了口氣,昨天聽說他出事,就請了假,連夜坐飛機過來了,剛剛才到的,沒想到居然謝絕探訪,面兒都見不上……我目光渙散,盯著地板發呆,說,你是他兒子,跟醫生說說就能進去的,謝絕探訪只針對我……這種外人。

他聽著眼淚就開始在眼眶中打轉,斷斷續續地說,我知道……可是我怕……我怕進去看他,我怕那就是最後一面……說完他將頭埋了下去,肩膀微微地抽動著,我把手輕輕放在他的背上,卻沒有力氣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來,說,那個姓顧的大哥說你昨天一天都沒吃東西,又不休息,他去給你買吃的了,讓我好好看著你,你餓嗎?我這兒有蘋果,洗過的……說完不等我回答,他就從揹包裡拿了一個最大的遞給我。小純的臉色很不好,和上次見他完全判若兩人,在我醒之前他顯然努力控制過自己的情緒,可畢竟還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孩子,時常焦躁地坐不住,或是突然毫無預兆地就落下淚來。

昨天下午的手術持續了六個小時,我趕到的時候,陳旭陽在搶救室裡。

我根本忘記了顧鵬飛還跟著我,發瘋似的在醫院裡狂奔,不顧護士的阻攔要衝進手術室,拼命地砸門,他們叫來了保安,就在要往我手上戳上一針鎮定劑的時候,顧鵬飛緊緊把我抱在懷裡,任我怎麼抓怎麼咬都不鬆手,他不斷地跟我說,冷靜下來,蘇銳,他還活著,他沒事的,相信我……

後來我看見常小芹,因為我的缺席,她是公司裡唯一一個跟陳旭陽一起去的,我差點沒把所有的怒氣撒在這可憐的女人身上,我拉著她的肩膀吼著,你怎麼會讓他去那麼危險的地方!?怎麼能讓他在施工樓下面躲雨?!這是常識啊!你們那麼多人在現場都不知道這個嗎?!她哭著跟我說,……他也是不經意的…往裡面挪了一下…我們都沒注意到……誰知道……

堆好的預製板從上面滑了下來,她說,他連聲音都來不及發出,灰白色襯衣就被血染成了黑色,光是把沈重的板子挪開,就用了十多分鍾。整整十分鍾,在每一秒鍾都是存亡的關鍵的時候他們浪費了十分鍾,就算傷害不致命,血也足夠流光了。送到醫院後,醫生冷漠地說,不要抱太大希望。

會死的,他真的會死的!……我抓扯著顧鵬飛的衣服完全失控,不管他說什麼,我都跟復讀機似的只重複這兩句話,最後顧鵬飛按住我的肩膀,揚起手給了我一耳光,我的聲音就像關水龍頭般嘎然而止,他把我推到手術室外的椅子上,平靜地說,如果陳旭陽在這裡,他也會這麼做的。他還在裡面努力求生,你怎麼能咒他死!

顧鵬飛!我站起來逮著他就罵,完全沒了理智,說,你別假惺惺的了!最想他死的是你吧!他死了就好了!你一定這麼想過幾千遍了吧!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這些屁話!我什麼都沒有了,沒有他,我還活著幹什麼!我也……!他一驚,再次把我狠狠地抓進懷裡,胸口快要把我捂窒息,說,夠了!夠了……蘇銳……你在說什麼傻話!你現在真的瘋了!

我是瘋了,我不知道今天早晨那個嬉皮笑臉向我索吻的陳旭陽,或者現在那個躺在裡面半死不活的陳旭陽會不會知道,我因為他瘋了。

手術六個小時,顧鵬飛抱著我,忍受著我歇斯底里地又抓又咬六個小時。

然後醫生出來了,問誰是家屬,我搖搖晃晃站起來說,他死了嗎?

醫生怪異地看著我,估計是在猜測我跟裡面的傷員結過什麼樑子,不惜等在外面六個小時一出來就惡毒的咒他死。然後他跟我們說,人救活了,但是頭部受傷比較重,是顱內出血,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然後他打量了一下我們,也許估計我們跟他沒什麼親緣,於是也就很坦白地說了句大實話,說,就算能夠保住性命,現在傷員是深度昏迷,什麼時候能醒來也是個未知數,你們也要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