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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在某種程度上已將我牢牢挾持,我提醒自己毋須害怕雪藏,無非也就是三年不能拍戲,不能參加媒體宣傳與商業活動。

公演的日子選在十二月的最後一個週六,考慮到影視公司的法務隨時準備著細摳合同然後起訴我,所有的宣傳活動只能偷偷摸摸暗中進行。Skylar想了個既節約成本又不易引人注目的法子——由她帶著姑娘們去大學城還有居民區派發《醉死當塗》的門票。門票是老K設計的,主題是一代舞蹈大師王雪璟的謝幕演出,另附歪詩一首。

眾人拾柴之下火焰高不高是不知道,但最起碼,不要錢。

我跟姑娘們一起,既要登臺表演,也要走街串巷。嫌雪佛蘭行動不便,我以一輛小破腳踏車載著一個姑娘,在老北京的校園與民宅之間,迎著凌冽冬風,梭遊如鮮活的魚。我們不僅送票上門,還要竭力煽情鼓吹,逢不懂行的就說是告別演出以贈票回饋社會,逢較真些的就老實交代,咱們雖不是文化巨擘,卻有一顆追求藝術的拳拳之心。幾天下來戰績可喜,接受贈票的那些人裡十之七八是一轉身就把門票扔在地上、踩在腳下的,但餘下兩三成當真表示極感興趣,願意前來。

轉眼日子過到十二月的最後一個週五,數千張門票悉數發完,有樂觀點的姑娘問,咱們拿了藝術中心裡最小的劇場,才兩百來個座位,如果到時來的觀眾遠遠不止兩百人怎麼辦?

但大多數人沒這麼樂觀,尤其是Skylar,於是我跟她發生了下面一段對話,充滿了聽天由命且悲己憫人的意味。

Skylar問,公演那天……能有人來嗎?

我說,看老天爺。

沒想到老天爺最終還是涮了我們一把。週六凌晨突然變天,北京飛沙走石,大雨傍著大風。遇上這樣的天,若非刀架在脖子上我都不願意上外頭載客去,更別說跑出門來看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舞者跳舞。

姑娘們剛剛跟著《遣唐》劇組經歷了萬人空巷的那種熱鬧,忽然又變回了冷冷清清、慘慘慼戚,自然對此不滿意。

“駱冰,劇場裡都是自己人,這舞咱們還跳嗎?”

“哪怕只有一個觀眾,咱們也得認認真真地跳啊。再說人少嗎,也不少啊,十來個了吧。”

姑娘們一個個都垂頭喪臉,非常洩氣,所以我得出聲鼓勵她們。我笑著說自己還得去化妝間準備,剛剛轉身背對眾人,便覺得雙腿一軟,整個人都快蔫趴下去。

老孃皮已經等著了,我與她全都黑髮,紅衣,赤著腳,我們將跳一支象徵著傳承與交接的雙人舞,這將是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登上舞臺。我一定想過無數次《醉死當塗》重回舞臺的境況,但沒一次會遭遇這樣的冷遇。不堪承受老孃皮的眼神,在演出即將開始前我躲進了化妝間,凝視鏡中那個年輕人。他紅衣像蚊子血,濃抹了一臉舞臺妝,卻一點與紅衣、濃妝相襯的喜氣也無,反倒像刺秦前的荊軻,滿目悲壯。

我沉浸在自己醞釀的情緒裡無法自拔,忽然聽見背後傳來一些響動。

我回頭,看見溼淋淋的黎翹出現在門口。我也不知道他從哪裡冒出來的,總而言之就那麼出來了。我眼前忽然浮現出我生命中最好的那個雨天。那個雨天與今天如出一轍,那張為雨水沾溼的男人臉孔今天依舊英俊,那天他像光一樣乍現,今天依舊照在了我的身旁。

“你怎麼進來的?”

“我的劇場,我不能來嗎?”

“不是……我是問,你怎麼回來了?”

“提前回來的,我迫不及待想知道,這事情你還打算瞞我多久?”

“最近事情太多,太亂,你問的是哪一樁,得容我想一想。”

“明知故問,你知道我指的是違約金的事。楊灩的離婚手續辦妥了,她把她知道的都告訴了我。”黎翹的目光在我臉上滾動一週,問,“你到底什麼時候打算求我幫忙?”

不及細想,我本能似的脫口而出,那你求我吧,求我求你幫忙。

黎翹作勢又要兜我一個腦瓢兒,我明明可躲卻不躲,所幸他及時撤力,只留下在我臉上的一記輕柔撫摸。

就當我犯渾,當我擰巴,當我拿勁吧,我扭開頭,仍不配合。

“好,我明白了。”黎翹的嘴角微露一絲哭笑不得的表情,點點頭,認真起來,“袁爺,我求你。”

我打定了主意得跟這人打一場事關男人與舞者尊嚴的拉鋸戰,然而一聲“爺”卻叫得我心驚肉跳,繼而心花怒放。我甚至來不及回憶我已經多久沒這麼稱呼過黎翹了,他已經跪下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