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眼,忍不住道:“很難吃罷,看你象是在數飯粒一樣。”
秦斜川聽見這話本能地回答道:“很好吃。”說完了他卻懷疑這句話不是自己說出來的。他有過多少年沒有當面讚美過別人了?他已經記不清了。更何況寧惜酒做的菜實在是離好吃相距甚遠。
寧惜酒見他為了適才那句話似乎有些煩惱,忍不住緩緩笑了。他笑起來的時候,平淡的眼變得極清極深,流淌在其間的,是幽泉叮咚,冷月無聲。秦斜川有些恍惚地看著他,忽然覺得若是能讓這樣的笑容常駐在他的面上,即便讓他吃一輩子這樣淡而無味的菜,他也是甘之如飴的。
一輩子?他為了自己有這樣的想法感到吃驚,先不論一輩子有多長,可是那畢竟是一個人的全部,自己怎會產生這樣的念頭?難道才短短几日,自己已轉而愛上了他?——這不可能,自己不是善變之人。可是毫無疑問,對於寧惜酒,自己有著一份憐惜之情,又因著這份憐惜,產生了一種佔有慾——希望他只屬於自己,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這讓秦斜川覺得相當危險。
吃好飯秦斜川主動幫他收拾碗筷,之後寧惜酒忽道:“他並未入獄,只是扣在侯府房中,門外有人看守。”
秦斜川停下動作,愕然望著他。他又繼續道:“你若是想去探他,我可以幫你安排。又或者你想趁夜而去,那麼他被關在侯府的淺雲樓裡。”
秦斜川遲疑了片刻,終於甩門出去。寧惜酒看著大敞著的大門,過了良久,他才幽幽嘆了口氣。
沒費多少力氣秦斜川便到了淺雲樓外,門外有幾個兵衛在走廊上來來去去。他埋伏在花叢中,看見二樓小窗上一個剪影。才一日的工夫,那人彷彿已消瘦了許多,令他心中不禁酸楚。可是自己真要進去看他麼?見了他又該說些什麼?他躊躇在了那裡。
然而既然來了,總該進去問問,問他案子到底是不是他做的,再問他自己現下可以幫他些什麼——畢竟除了自己,眼下再無人關心他了。
正要過去制住門外看守的兵衛,忽有一青年女子一手提著食盒一手拉著一個四五歲的男孩急急走了過去。到了樓外她朝幾人道了萬福,柔聲道:“賤妾來給夫君送晚膳,還望幾位大哥成全。”又鬆開男孩的手,從袖中掏出些碎銀子遞了過去。那幾人對視了幾眼,終於放了行,女子便拉著小男孩進了樓去。
片刻後女子的剪影現在了樓上小窗上,旋即兩個剪影擁在了一處,隱約聽見孩童喊“爹爹”的聲音,之後一個孩童的剪影便加在了兩人之間。
秦斜川徹底呆在了那裡,心中苦澀洶湧翻騰,前赴後繼。十年時光,早已物是人非,他竟還以為自己是他的唯一。如今他的妻他的兒,才是對他最重要的人,與他們相比,自己根本算不得什麼。
忽然想到寧豐城,他與嘉靖侯糾纏二十年,不僅自己不得善終,更是傷盡妻兒。甚至他死後十年,寧惜酒仍因積怨難消,苦心設計害嘉靖侯,日後若是被人查出,更是性命難保。一場藕斷絲連的不倫之戀,究竟要連累多少無辜?自己又豈能讓蘭秋霽再步寧豐城的後塵?
過不多久看見女子拉著孩子出了小樓,那孩子卻站在門口扯扯拉拉不肯離開,口裡嚷著:“愷兒要和爹爹睡,愷兒想爹爹……”
溫婉美麗的女子俯身柔聲安慰他道:“爹爹今夜有事,明晚愷兒便可以與爹爹一起睡了。”
愷兒歪著小腦袋想了想,之後點了點頭,卻又不放心地問:“真的麼?”
女子強笑道:“娘幾時騙過你?”硬扯著孩子離去了。
秦斜川呆呆看著母子倆漸行漸遠,少婦瘦削的肩微微顫動著,夜色中顯得有些悽迷。雖然十年前就知道她的存在,這卻還是秦斜川第一次見到她。從前他是多麼恨這個女子,恨她奪去了自己心中至愛,恨她安享著不該她得的人。可是他錯了——這樣一個溫柔的女子他怎能恨她?還有他們的孩子又何其無辜?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原是自己,自己才是真正可恨的!
再一想這樣一個幸福的家庭,或許幾日後便要支離破碎,即便到時自己劫出蘭秋霽,然而卻叫這個柔弱的女子,幼小的孩子如何與他一起亡命天涯?自己竟把一切想得如此簡單,還象十年前那樣莽撞,以為憑著一股血氣可以戰勝一切。真是可笑可悲!
無論如何,自己一定要為蘭秋霽洗罪,讓他一家團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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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寧家,寧惜酒還沒有睡,正坐在桌邊看書。秦斜川在他對面坐下,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