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9部分

近日吾纏綿病榻,藥草不斷,然家計艱難,汝日夜操勞,從無怨言。一夜吾夢醒,見汝手拿針線,伏案而睡,眉梢眼角,淚灑魚紋。汝夢中囈語:“為何,為何,好恨,好恨……”吾淚溼衣衫。

今日九兒生辰,餘送九兒自制之輪椅。九兒坐在椅中來來去去,笑曰:“阿爹真魯班在世也。”汝亦笑之,汝知吾素日方凳尚不能修也。

適才去看九兒,見其睡夢之中淚流滿面,吾痛心若狂。九兒命運波折,望餘之死,能解其命中劫數,安度餘生。

餘飲下瓶中之毒,腹中陣陣劇痛,毛筆幾度滑落。明年清明,吾做死人村之鬼也。忽記那年清明,一少年朗朗曰:“清明時節雨紛紛,到處是人在上墳。借問美景何處有?反正不在死人村……”一場邂逅,竟是終生之誤。無奈吾雖痛悔誤汝之終身,卻不悔與其相識相知。吾死後願成孤魂野鬼,輾轉於奈何橋上,等其前來相會。

今夜與汝一別,從此陰陽永隔,蘭妹珍重珍重!吾負汝一生,今夜赴死,汝不必悲傷。汝聰慧勤勉,無餘之連累,定能與九兒安穩度日。吾成一縷幽魂,亦當護汝與九兒之周全。吾今日愧不敢與汝當面言,待汝百年之後,奈何橋上,則當謝罪。

九兒醒來,望汝告之吾乃病重而逝,吾不願其因吾蒙羞也!

看完信,秦斜川怔怔默坐了片刻。這封信明顯是寧豐城留給妻子的遺書,而與寧豐城相戀的那個男子定是嘉靖侯無疑。清明節的偶然邂逅,兩個少年情愫暗生,一個懵懂不知,一個暗藏於心。直至彼此終身已定才表明心跡,然錯已鑄成,再難挽回。糾纏二十年,自以為隱秘,卻不知兩人妻子都已知情。一個默默忍耐,一個卻瘋狂報復——原來寧惜酒的腿骨竟是被宇平郡主派人打斷,而寧豐城亦幾乎可以算是被宇平郡主逼死。

看看手中遺書,卻不知它如何最後到了蘭春歸手中。忽然回想起落花節那夜,自己曾偶然聽見蘭春歸追問寧惜酒:“……那封信是不是你派人送去的?”難道指的就是這封遺書?送去給誰?——嘉靖侯?宇平郡主?還是其他人?

難道寧惜酒與這樁殺人案有關?看起來他的確有殺人的動機,尤其是對於將他打成殘廢的宇平郡主。可是他身體殘廢,又怎麼可能犯下這麼大的案子?

秦斜川腦中思緒紛亂,一些星星點點的亮光在腦海中忽明忽暗,然而終因他不願深想,無法燎原。

之後去了秋達心房裡,單刀直入道:“你既已看過我手下送來的信,該是已經猜出寫這封信的人正是寧豐城,也就是寧惜酒的爹——可這又能說明什麼?”

“說明什麼?”秋達心陰笑一聲,“你這麼為寧惜酒辯護,不會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罷。”

“胡說八道!”秦斜川惱羞成怒,將信扔還給秋達心。

秋達心揚了揚信封,道:“你知道這上面有什麼?——這信紙被‘胭脂醉’的藥水浸泡過,凡是看過此信之人一定會中毒——嘉靖侯與蘭春歸應該都看過這封信。”

秦斜川先是大吃一驚,旋即想到自己剛剛才看過信,頓時勃然大怒,喝道:“那你還讓我看!”

(十五)

秋達心邪笑道:“放心罷,至少還要等三日才會毒發。這三日內只要你聽我吩咐,我到時自會給你解開。”

秦斜川對秋達心的惡劣早已是見怪不怪,此時雖然憤怒,卻也懶得與他爭吵,只是陰沉沉哼了一聲。

秋達心又道:“這封遺書原本應該在寧惜酒他娘李若蘭手中,李若蘭死後想必落到了寧惜酒手中。我懷疑寧惜酒怨恨蘭永寧與宇平郡主害他家破人亡,所以在信上塗了毒,派人送給他們,企圖神不知鬼不覺毒死兩人。”

秦斜川悶聲道:“你不是說會用此毒的全天下只有你和你師弟雲漫天麼?寧惜酒一個小小忤作,怎麼可能知道此毒?”忽想起一事,便問他:“你去找南宮寒瀟,他可說出雲漫天的下落?”

秋達心頓時面露憤怒之色,恨恨道:“他終日喝得醉醺醺的,我看他連雲漫天是誰都記不清了。”

“可是如果找不到雲漫天,你根本不能斷定毒一定是寧惜酒下的。”

“誰說我不能?”秋達心不服氣地反駁,“你還記得昨日清晨我們看見寧惜酒去一家藥鋪買了許多藥麼?後來我去藥鋪打聽過,他配藥的藥方完完全全是胭脂醉的解藥的方子,分量絲毫不差——天下可沒有這麼巧的事!遺書上的毒要不是他塗上去的我就不算是天下第一神醫……現在我最想不通的就是他既然下了毒,又何必再用匕首殺人?還有他一個殘廢,又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