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弓。」
「嗚嗚,怎麼?」抽抽鼻子,可憐兮兮地望著楚云溪的臉。
楚云溪漾著寵溺的微笑,輕輕吻了吻列丹弓的唇,問道:「我讓樸晉備了上等的汾酒,如何,要同我ㄧ起飲嗎?」
「唔──」
列丹弓倒抽了口氣,眼珠子咕溜溜地轉呀轉,一付巴不得立刻衝下去痛飲美酒,卻又憋著觀察楚云溪的反應,可愛得讓楚云溪開懷大笑。
「哈哈哈。」
「喂,你笑什麼呀?」嘟嘴。
「沒……」忍著笑意,伸手掬起一把情人烏亮細柔的髮絲,深情地用唇親吻。「我只是在想,你若能一直這麼聽話就好了。」
「什麼意思?」
「沒什麼。」楚云溪跳過正盤桓於腦海的想法,牽起列丹弓的手,十指深深相扣。「走!去喝酒。」
「真得可以嗎?」列丹弓斜著眼尾怯怯地看著楚云溪。
「可以,不過以後你若想喝,只能在我面前喝,記住了。」
「知道了啦……」
相視一笑,兩人互握著手自屋脊躍下。殿內,樸晉等人早在已觀察許久,見二位主子終於回來,欣喜喳呼著宮人佈菜斟酒,蒼老的臉上露著微笑,看著服侍了一生的主子,與他的情人,由衷地笑了。
* * *
隔天,列丹弓親自捧著那旨禁酒令跪在大殿上,對自己醉後失態的行止滿懷愧疚地在文武百官面前懺悔,並奏請皇上將這紙詔書讓他裱起懸掛在將軍府上,以示警惕。
楚云溪亦允了他的請求,命殿上太監將那旨詔書重新裝裱後再次還予列丹弓,而從那之後,不管是什麼樣的場合,再也不會有人不識相地對著列丹弓勸酒。
以前推了酒,沒準就駁了對方的臉面;可那之後,列丹弓只需抱歉笑笑,說他府上還掛著紙皇帝親下的詔書,自然沒人敢造次,頂多摸摸鼻子笑嘆將軍真是委屈,還嘆這天下美酒將軍爺再沒那福氣享用了。
卻不知每當某人酒癮一犯,只需差個人遞封信,寫上他犯癮想喝的酒。不用一個時辰宮裡頭便會派人來接他進宮,或許是帝王寢宮內的紫檀桌、或許是御花園中的涼亭石桌、又或許是哪一處殿閣的屋脊上……
總會備好他想喝的酒,與兩隻酒杯,和幾疊剛燒好的小菜。
無論列丹弓何時到來,總有另一個人已靜靜地候在那裡,噙著笑等著他來。那人或許還抱著一疊疊尚未批閱的奏摺、或許已經累得在等到他後便閉眼睡倒在一旁鋪好的軟褟、也或許沒有國務叨擾精神大好地陪著他共飲……
那人總以他獨有的溫柔,伴他享用美酒──儘管陪著列丹弓的,可能只是那人疲倦的睡臉。
縱使沒有言語,浮動在兩人間的氛圍,常甜蜜地讓遠處負責伺候的宮人亦覺得幸福。
在這個時候,那個人不再是睥睨天下的王,他不屬於天下、不屬於臣民、不屬於他後宮妃子或是他的兒女。這一刻,他只屬於他的情人,只是列丹弓一個人的……楚云溪……
而曾經慘遭醉鬼毒手的屬下,在他們的大將軍摸著腦勺一一對著他們道歉的時候,一個個笑著要列丹弓別太在意。還說若非他酒醉之時,平常想揍暈大將軍簡直不可能,還賊笑透露個秘密。
巴鐵捧腹大笑:「哈哈,將軍你也別那麼擔心,除了咱哥兒幾個外,你也沒去擾過別人。況且咱哥兒幾個討論過,你都找些你信得過的人撲過去,別的人你還從來沒動手動腳過。」
列丹弓垮著臉唉了聲,「唉……可……那個陳固……」
巴鐵好不容易才止了笑,大掌不留情地重拍列丹弓的背,神情認真地開口:「其實你很信得過陳大人,不是嗎?」
列丹弓小狗似地抬抬眼皮,瞧了眼巴鐵的表情後,又唉了聲。「唉……你這麼說是沒錯啦……」
陳固有德有才,朝廷內有他擔任左相不僅是萬民之福、亦是楚云溪之福。列丹弓也只是煩他老愛拿自己與楚云溪的關係嘮叨,可認真想想,除了私下被這人羅嗦幾句,陳固從未在公開場合說過自己半句不是。就連私下那些嘮叨經,其實也是基於一個臣子的身份,對於皇室人丁稀薄之事勸說皇帝需恩澤廣佈,以及對於自己身兼太子師傅一事,認為太子乃未來儲君,從師學習不可僅從一人,應該廣擇賢士擔當此職。
也所以列丹弓雖然表面上常跟左相陳固吵嘴,二人卻從未有過嫌隙,甚至在旁人眼裡,這兩人似乎把吵架當作意見與增進同僚情誼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