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而向東即可。天下之大,又豈會沒有我們幾個人立足的地方?初出江湖那幾午,我也的確玩得痛痛快快,正好可以趁此機會帶他們去瞧一瞧。
如我所料,出城並沒有碰到什麼阻礙,打馬飛奔,我們一口氣跑到下半夜這才停下來,
徐緩的山勢相連,大片的樹林長得高高大大,密密麻麻,仍是京城近郊,卻隱然有深山老林之勢,看了看方位,原來已經過了無爭的小廟了。
每一次來到京城,每一處與京城有關的景物,帶給我的似乎都是痛苦,如果有可能,此次離開,真的再也不想回來了。
雖然就是在這裡,我結識了劍琴。
選了—處茂密的林子,我勒住馬率先走了進去。
「就住這裡好了,人家先進林子吧。」
深夜的林中靜悄悄的,枯藤老幹,看上去都成幃幢鬼影,人眼處一片漆黑,近處顯然沒有人家。
江湖中把易容傳得神神秘秘,其實也不過是把一些鬍鬚頭髮染料之類的在臉上粘粘補補,較費時間,關鍵看的是形神合得像不像,材科有好有壞罷了。
按我的本意,本來是想先給他們幾個人畫的,但是信蘭卻非要先看看我的長相,我也只好把那份山羊鬍子計劃暫時先延期了,升起小小的一堆火,攬鏡自照,普普通通的臉,平平常常的相貌,最引入注目的也只有這雙眼睛。
這本是我精心挑選的一張臉譜,只是這一副平凡的樣貌,卻已陪我走過許多不平凡的經歷。三年有餘,我也幾乎要把這當成是自己的長相了。
如今相別,可有依依?絹布蘸上藥水,輕輕地往臉上抹去,如果抹去這—副瞼孔的同時,也能把一切不好的記憶都—起抹掉,那該有多好。如果回覆原來長相的同時,也能帶回那一段如夢般的歲月,那也該有多好!
可惜白日做夢,也沒有這等美法。幸而我本就不是活在夢中的人。
信蘭突然問道:「這樣擦下去,就能看到真正的你嗎?」
「是啊。」
「那……你照著鏡子不好弄,我來幫你好不好?」
「隨便你好了……不過事先提醒你,萬一我長得像妖怪,你可不要害怕。」
……又被瞪了……
雖然不明白信蘭眼中那抹奇特的熱切,我仍是依言把絹布遞給他,信蘭把我手上的鏡子交給劍琴,捧住我的臉,以一種我並不能理解的熱情仔細擦著,由上而下,先是額頭,接著是鼻子,再來是嘴唇,下頷,臉上傳來清涼的感覺,信蘭的臉色卻是越來越不對,小嘴張得大大的,臉上不斷的冒出細汗,脖子上的顏色還沒有擦完,他手上的絹布倒突然掉了下來,我快手快腳地接過來。
「信蘭?」
「……」
「……你還好吧?」
「……」
「?」
這……這是什麼狀況?
雖然我知道白己長得很漂亮,不像一個男人,但是也還不至於有這麼誇張吧?竟能把聰明的小信蘭迷成這個樣子?如果這麼好用的話,以後都不易容,企不是要他端飯,他不能遞水,要他買酒,他不能送茶,我可以大大的開展懶人生涯了?
光是用想的我都要笑得合不攏嘴了!
身邊突然又傳來「啪」的一聲,卻是劍琴手裡面的鏡子掉在地上了。
「劍琴……你怎麼也跟著信蘭鬧起來了……」
我苦起臉,要論美人,劍琴見的絕不會比我少,更何況他跟信蘭算得上重才不重貌,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什麼時候也有興趣跟信蘭玩這種誇張表現的遊戲了?
信蘭在我這一喚之下卻像是突然回過神了,側過身擋住劍琴看我的目光,一把搶過我手邊的那些個瓶瓶罐罐,沉著臉冷聲說道:「這些就是你易容用的東西嗎?」
「是啊。」
「那你還想要發呆到什麼時候?!要化妝成什麼樣,還不快點重新畫上?!」
「……」這樣還不夠快嗎?
信蘭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眼睛莫名其妙地冒火,伸手又把那堆剛搶過去的戰利品又一股腦塞回我手中,癟了癟嘴,我只覺得自己比竇蛾還要冤。
為什麼現在徒弟都可以這麼欺負師父?!就算是一報還一報,當年我做別人徒弟時,可也沒有這麼囂張過。
伸手撿起掉在地上的鏡子,火苗一竄一竄的閃得出神,依稀能看出來,除了眼中平添一股滄桑,我跟之前並沒有多大的變化,薄唇星眸,與我所繪之圖一般無二,歲門無痕,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