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人聞言面露尬色,面面相覷,唯許永氣定神閒,幽幽的以瓷蓋漂去茶中勻亮葉底。
夏唸白自然明白葉添的把戲,只是淡淡的道了句:“下去吧。”
葉添當下謝恩,轉身退了出去。
許永眼看著葉添出府,狀似不經意道:“早有耳聞葉先生不羈之才,今日一見,果然非同一般”
夏唸白微微點頭,算是答覆。
有人道:“那葉添才思卓絕,名揚天下,卻為何連個舉人都考不中呢?”
許永細品一口茶,“興許是鄉試的時候,耳疾發病。”
座下的官僚一鬨而笑。
夏唸白神情淡漠,沒有一絲動靜。
忽有小吏入府傳報,滿屋子的人立刻止笑噤聲,只見那小吏附身在許永耳邊低語了幾句,躬身退下後,許永已然神色大變。
“夏總督,晉安駐軍譁變!”
此言一出,當下眾官面色如土。
夏唸白猛的驚醒:“為何譁變?”
許永道:“晉安駐守的將領因恐敵脫逃,流寇臨城,無將可戰,眼下雖是境況危機,但士兵本也不至於激憤如此,但不知何人妖言惑眾,煽動終將士,大批士兵衝入將軍府,肆意毀砸,傷及無過失的官吏,意圖造反。”
旁人憤然道:“到底是哪個無量小人,趕在這個節骨眼上煽風點火,晉安軍隊未戰便自相殘殺,豈不漲賊人氣焰!”
有人接話:“依我看,無量小人誠然卑鄙,但主將臨陣脫逃才是真正的罪該萬死!”
…。
一時間眾說紛紜,紛紛斥責,唯夏唸白鐵青著臉,一言不發。
許永見狀繼續道:“夏總督,恕下官直言,眼下形勢危急,如若不盡早下決斷,恐釀大禍。”
夏唸白靜了許久,與灼灼眾目下問道:“此事因主將逃脫而起?”
“的確事出因此,”許永面露難色,“依總督高見,眼下該如何處置,”
許永頓了頓,又到:“派誰處置?”
廳堂內一片寂靜。
但凡有點常識的人都未敢吭聲,這譁變可不是尋常勸架,上萬訓練有素手持利器計程車兵,一個不留神,那就是身首異處。
這等費力不討好的活計,自然是沒人應聲。
夏唸白道:“我去。”
“先前只聞夏總督雄才大略,卻未料竟這樣膽識過人,下官實在佩服。”許永順水推舟:“下官這就調官府親兵,保護大人安全。”
夏唸白看許永一眼:“不必了,我自己去。”
眾人目瞪口呆。
須臾後,西鄰側坐的官員大驚失色:“總督大人,此舉萬萬不可…”
夏唸白揮了揮手,不欲再聽他說,“給我一匹馬。”
暮日西斜,赤霞雲瀲。
一匹青驪駿馬隨帶路小吏自總督府出,長嘶向西。
5、花街
將軍府邸府門大敞,數千名將士於府內喧囂不止,瓷器碎裂聲夾在叫嚷聲中,人群越發的躁動不安。
有衛軍立在桌案上,遙望著府門人頭攢動,片刻便讓出一條縫隙來。
八尺高馬擠入人群,來著卻是孤身一人。
那馬背上年輕人一身墨色,面白勝雪,腰桿標槍一般的直。
旁人喊道:“哪裡來的毛頭小子?若是來勸服的,先吃你上兵爺爺一刀再說。”
那年輕人劍眉微蹙:“好。”
方才說話的兵油子一聽,擼了袖子,朝掌心唾了一口,一丈二寸高的青龍刀輪的是呼呼聲風。
一片噓聲中,年輕人奪了馬下士兵七尺紅纓槍,身子一側,躲過刀鋒,槍頭已在半空中,刺入兵油子手掌,輕輕一勾,那兵油子便嗷叫著在地上滾了兩遭。
涼風肆虐,吹盡人額頭冷汗。
眼看著年輕人一招內製服身壯如牛的官兵,將軍府內的人群一時半刻沒了動靜。
“唸白不才,身為總督尚不能捉逃脫主將,”年輕人依舊的冷著臉,“眼下流寇於城外燒殺搶奪,唸白不願見晉安遭踐,唯願以身贖罪,代逃將出戰,誓保晉安!”
新來總督的名字雖稱不上人盡皆知,但也算是如雷貫耳。
光聽說這新來的總督是歲數不大,未料眼前這身長面白的年輕人便是。
站在桌椅上的將士,默默的屈身下地,個個成了沒嘴的葫蘆。
先前提議衝入將軍府的千戶見狀,擠上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