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秉行禮:“趙大人。”
趙子熙抬頭看了他一眼:“四肢沉重,多思氣結,惡聞人聲,面青色白,氣弱消瘦。”頓了頓,下結論,“脾氣虛,中氣陷。”
顧秉愣了愣,笑道:“趙大人果然博聞廣識,竟然精通岐黃之術。”
趙子熙悠悠道:“早年常在宮中行走,向張太醫學了些。”
顧秉猛然想起,似乎趙子熙幼時便是皇子伴讀,認識御醫倒也不奇怪。
趙子熙又道:“你入仕之前,身子想必就不算康健,之後飲食不節,勞倦過度,抑或是憂思日久,才落下這個病根。我問你,你還有什麼其他症狀沒有?”
顧秉猶豫,趙子熙卻似乎是行醫的癮被吊起來了,死死盯住他,只好苦笑:“也就是食慾不振,頭暈目眩,無甚大礙的。”
趙子熙冷笑:“我看你這個樣子,舌苔發白,面白無華,脈細無力,怎麼看都不像是無大礙的樣子。”
顧秉低頭,輕輕摩挲著腰間的一塊玉佩:“隻手足冰冷,偶爾見血罷了。”
趙子熙皺眉:“那算是蠻重了,回頭我開副藥給你吧,好生將養著。若是你有什麼三長兩短,中書省的事情就忙不過來了。”
他冷言冷語,顧秉卻是一陣感動:“多謝趙大人關切,也請趙大人保重貴體,方能為國盡忠。”
趙子熙淡淡應了一聲,顧秉開啟他帶來的卷宗細細看起來。
突然趙子熙道:“大軍走了幾日了?”
顧秉脫口而出:“十七天。”
趙子熙玩味地看他一眼:“你記得倒是挺牢。”
許是靜謐的夏夜讓人放鬆了心神,又或者最近一段時間和趙子熙接觸較多,顧秉講話也直率了起來:“陛下親征,總是讓人擔心的。”
趙子熙也嘆了口氣:“乍看或許贏面不大,但臨淄王不日趕到,朝廷總會多幾分勝算。”
顧秉笑笑:“我從未見過臨淄王,但聖上對他是很信任的。”
趙子熙道:“縱天下所有王爺都反了,臨淄王也不會反。”
他評價如此之高,讓顧秉頗為訝異:“看來趙大人和王爺也是很熟悉的。”
趙子熙微微一笑:“也不算很熟悉,他是我姑母所育,我以前是他的伴讀。”
顧秉見他面露懷念之色,亦想起軒轅的伴讀似乎是周玦,此二人均身在北疆,還不知收受到何等苦楚,臉上的笑意又減了幾分。
過了會,似乎是趙府有人來尋,趙子熙便匆匆告別離去。
又剩下顧秉一個人對著一室孤燈。
顧秉攤開宣紙,提筆將朝中大事篩選一二細細稟報。為怕軒轅分心煩心,便報喜不報憂,隱去淮南乾旱,嶺南流民作亂之事,又怕軒轅疑心,便又加上了些無關痛癢的棘手小事。又怕馬車顛簸,視線昏暗,顧秉將平日字跡放大兩倍方覺滿意。折騰到三更,總算寫完,顧秉提著筆猶豫了半晌,終是在紙箋右下角最不引人注意處,用蠅頭細楷草草寫了兩字。
“珍重。”
第二日,散朝後,秦泱急匆匆過來尋顧秉。
“西蜀王那邊有動作了。”
顧秉皺眉:“陛下可有留下對策?”
秦泱嘆氣:“整個西蜀,朝廷實際控制的只有六郡,眼看著西蜀王的軍隊就快到益州了,這北疆戰事還未開始,西蜀又打起來,整個天啟一半陷在戰火之中,生靈塗炭,動搖國本啊。”
顧秉揹著手,來回踱步:“請示陛下了麼?”
秦泱苦笑:“陛下臨行之前便說了,一切機宜,均讓我等便宜從事。”
顧秉頓住,緩緩道:“這件事情,先瞞住,萬不可動搖軍心。西蜀不能打起來,至少不能用到朝廷的兵力。”
“若是如此,恐怕只有靖西王的兵力可以動用了。關鍵是,他願意麼?”趙子熙慢慢踱步過來。
黃雍老神在在:“老夫倒是聽說顧大人在西蜀的時候,和蠻族關係交好。不知道向蠻族借兵是否可能?”
顧秉眉頭緊皺:“蠻族大多不開化,只會蠻打蠻拼,武器也較陳舊落後。若論兵力之強,恐怕遠不如西蜀王。唯一值得一試的,便是吐蕃那邊。只是吐蕃人也多奸猾,若是不給些好處,他們恐怕是不願意的。”
趙子熙低頭沉吟:“此事既然涉及到外族,茲關體大,不如還是向陛下稟報吧。”
顧秉搖頭:“戰機延誤不得,就算現在派出加急向陛下稟報,估計陛下收到也是幾日之後,按照他的性子,最多回一句‘爾等隨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