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去。
“把他給我拿下!”仲儀那兒似乎也開始注意到這邊了,裴銘只好趕緊對身側的侍衛喝道。
“裴將軍,放開我!”就在侍衛衝上來的一刻,那人忽然啞著嗓子喊了一聲。
裴銘又是一怔,心下疑竇縱生,想自己從未在宮中見過此人,他又是從何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他究竟是誰!
“何事?”
此時,仲儀已從樹後走了出來,他的臉上一絲表情也無,而裴銘一看便心知不好,只得慌忙跪下:“末將護駕不周,請皇上責罰!”
仲儀不語,眼睛閉上,又睜開,目光在那個仍站著的,瞳孔失神的男人的臉上掃過。
隨後,他的眼底閃過一抹稍縱即逝的驚訝,繼而眼睛又微微虛起半分。
而那個男人卻根本沒有看他,他拖著步子,朝前走了一步,接著又是一步,繞過仲儀,緊張地走向梧桐樹後,樹下的那具屍體漸漸完整地出現在他的眼前,他只要靠近一分,呼吸便紊亂一分。
“那人就是常明兮,花榭裡的那位主子。”朱振垂目,輕聲對仲儀道。
仲儀不語。
裴銘聞之倒是不由地一驚。
這人就是常明兮?!
常明兮終於看清楚了,躺在地上的那人,面容是那樣的熟悉,卻也是那樣的陌生到難以形容。
不……不……怎麼會這樣……
那個人……他……他不會是楚樓……他……
這時,常明兮突然猛地回過身來,睜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個身穿龍袍的人,眼中隱隱顯出血絲來。
什麼都顧不得了,眼前的事情給他帶來了太大的衝擊,他只能什麼都顧不得了!仇恨霎那之間如同瘋狂生長的枝椏將他的整個心纏繞包裹住,甚至從他的心口血淋淋地穿過。
“你為何不死!為何不死!”他的嗓音嘶啞,卻是瘋狂地嘶聲喊出來。
他發狂般的朝仲儀撲了過去,即使手無寸鐵,他也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生生地把他的皮肉扒下來才好!
侍衛衝上來攔住了他,他的眼下充了血,可竟連仲儀的衣角都碰不到。
朱振站在仲儀身邊,啐了一口,罵道:“這人死而復生,怕是腦子壞掉了,要不就是失心瘋了。”
父皇的男寵?
當年名動京城,後來卻臭名昭著的狀元郎?
仲儀因為楚樓之死,心中本就悲慟難當,煩悶異常,此刻又看見這人,一股難以名狀的無名之火騰地竄起來。
“既是瘋了,就扔進水裡清醒清醒。”他說。
“是!”
翊衛軍的人大多聰明,知道這人不受皇上待見,便舉止越發粗暴起來,一人直接揪起常明兮的頭髮,讓他的下巴高高昂起,另一群人架住他,待到了池邊,罵了聲“下去!”便一把把他推入池內。
水花高高濺起。
大量水從鼻腔、口中迅速灌入,池水深不可測,雙腳踏不到底,眼睛也都睜不開來,常明兮在水中撲騰著,一口氣也上不來,意識漸漸趨於模糊。
耳中什麼都聽不到,所有的聲音,都被池水阻隔到了另一邊。
可這種感覺為何是那樣的熟悉……
時間似乎又回到了昨日的那個雨夜,雨聲入耳如一片轟響,黑雲遮月,常明兮被一腳踹得跪了下來,兩個太監各往手心裡吐了一口唾沫,接著死死地將他的頭按進了水中……
我……我不是常明兮!
像是雨夜中一道雷電閃過。
雨嘩嘩地下著。
像是一場夢醒,身在水下的楚樓猛然間睜開眼,恍然間只看見自己面前一個被壓入水中的臉,那是常明兮的臉!楚樓驚恐地看著他,看著他掙扎著,喘不上來氣的模樣,而此刻的自己也是同樣的,缺氧讓他的胸口悶得簡直要爆炸!
他們的感覺彷彿在這一刻相通了,在窒息之中,死亡的恐懼感像一片巨大的黑暗壓了過來。
而就在這時,常明兮忽然睜開眼。
他們對視。
楚樓看見,他的眼神裡,滿是憤恨、幽怨、不甘……
和自己的眼神……竟是如出一轍的相似!
那一刻,在瀕臨死亡前的那一刻,彷彿他就是他,彷彿他們是同一個人!
不——!!!
他驚醒,全身都是汗涔涔的。
床榻邊,兩名婢女模樣的女子半蹲行李:“常主子,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