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依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
樓牧彎腰看住他。
“誘我劫人,雲棲貌美;高秣膽怯,請我同行;正道埋伏,東窗事發,我與雲棲有了機會單獨相處多日……一直到雲棲闖莊,我心念美色出手救人。”他笑眯眯地搖了搖頭,“白少莊主,你不覺得所有的事情一環扣一環,太巧了一些麼?”
白依訕訕笑道:“樓樓主一路坎坷,是我們白雲山莊無端給你添了麻煩。但是……”
“我沒有興趣知道你們到底要下怎樣的棋。”樓牧打斷他,微微側頭看了看懷中昏迷之人。
晨霧微起,覆了那人一臉悽美的水汽。
“抱歉,白少莊主。”樓牧回頭一笑,“這盤棋只怕要少了兩枚棋子了。”
說完這句他拂袖,長袍底角貼著地面,帶著雲棲消失在晨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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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牧抱著重傷的雲棲,不敢再回金陵城去。
自己這一出手,雖然是暫時救下了美人,可卻與江湖正道都為了敵。
以後正道的生意只怕是接不到了。
手頭闊綽著玩樂貪色,那叫風流倜儻;可貪色貪到敗家,卻是萬萬就要不得的呀!
樓牧細細盤算了一遍,覺得這幾年樓外樓與正道的生意往來也不算太多,心裡稍稍寬慰了一些。
下了一夜的雨雖然止住了,可天色依舊陰沉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樓牧在金陵南郊荒山野嶺裡奔了一段,終是尋著一處不大不小的鎮子。
樓牧敲開一家農戶。
那農戶開門,猛然看到樓牧抱著一個血人,頓時嚇得半死。
樓牧從懷裡扔出一張銀票,道:“借你家的床用幾日。”
說著他直接提袍進屋,將雲棲放到床上。
雲棲傷勢嚴重,似乎比先前昏迷得更深。
奇經八脈乃是人體用來承氣載血的。如今他奇經八脈俱斷,雖然四肢仍能活動,可氣血無處可入,樓牧若想給他灌真氣續命,卻是萬萬不能了。
樓牧琢磨著這樣由著他昏迷不是辦法。
他伸手就想往雲棲臉上扇幾巴掌,將他拍醒。
手還在半空中,他望著對方精緻如瓷器一般的秀美面孔,突然猶豫了。
萬一把瓷器打殘了,自己不惜與正道為敵花下的那麼多功夫不就白費了嗎?
樓牧想了一想,便將雲棲重新扛上肩頭,走出屋外。
那農戶手捏銀票,還呆呆站在院子裡。
樓牧哪有空管農戶?他一個箭步跨到水缸旁,翻手將雲棲夾在腋下,另一隻手按住他的頭,就將他按到了水裡。
連按幾次之後,雲棲受到刺激,大咳著睜開眼睛來。
樓牧大喜,忙不迭用自己的衣袖替他擦乾了頭髮和臉龐,又將他重新抱回了屋內。
雲棲雙目大而無神,只看了樓牧一眼,便似乎又想昏睡過去。
樓牧命令道:“不許睡!”
雲棲並不理睬他,只緩緩闔下眼皮。
樓牧用力搖他,又道:“我看到你寫的那八個字了。”
這回雲棲有了些反應,眼珠略轉瞧了瞧他。
“滴水之恩,來生再報。”樓牧冷笑,“你當時就想好殺完人後不要命了是吧?”
雲棲迎著他笑了一笑,眼睛裡頭卻沒有含住任何情緒。
“活著有什麼好?”他極輕極輕地道,似乎是在說給樓牧聽,又似乎是在說給自己聽,“我忍了這麼多活到今天……只為殺白畫怡報仇。既然人都被我殺死了,我幹什麼還要活著?”
樓牧聞言一愣,隨即“噗哧”笑了一聲。
“活著什麼都好啊!吃香的喝辣的,有錢賭兩把,有空嫖個人。”
雲棲眼皮都沒眨。
樓牧想及雲棲曾言:自己以前只吃麵條。更是打定主意要激起他活下去的念頭。
於是樓牧摟住他,好言哄道:“你來過江南麼?江南不僅風光秀美,還有許許多多好吃的。你要想吃肉,梅里的小排骨香嫩可口;你要喜歡小食,南翔的小籠包鮮糯多汁。”
他注意到雲棲不自覺地抿了抿嘴唇。
樓牧滿心歡喜,連忙又給他打氣:“現在只是初春,如果你好好養身體,等到今年秋風乍起的時候,我們還可以去江南震澤湖畔撈大閘蟹吃。大閘蟹的味道天下難得!你什麼佐料都無需放,只要隔水清蒸它,然後趁熱剝肉蘸上薑絲米醋,就足夠回味整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