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唸的那一絲笑不就是希望嗎?
於是崔惟從受傷、驕傲、決絕、隱忍,又轉回萬千希望。
挺好的,雲念還讓自己入宮。
只要能見到雲念就好。
殿中署負責皇帝飲食起居湯沐等,是皇帝最貼身的近侍部門,多為宦官執事,崔惟能空降成為殿中監的兩個副手之一,自然是皇帝最親近信賴的人。宮中人人是人精,對崔惟都恰到好處的客氣和尊重。崔惟很快熟悉了雲唸的日常生活流程,他現在的情形與古廟時照顧雲念差不多,每天早早起來殿前候著,將雲念朝服飾物親查一遍,步輦的每一個細節檢查一遍,用膳前再每樣親嘗一遍才命宦官送入,尤其是沐浴時,檢查浴池試水溫,再準備一應用物。大約沒有比他再竭誠盡心的殿中少監了。自他來以後,殿中監及另一位殿中少監——原熙王府管家和雲唸的親隨宦官就瞧著他的忙碌笑,退後一步,事事放手省心了。雲念再沒單獨召見過崔惟,但每日能為雲念做這些貼身照料的事,每天能見到雲念,忙碌之中,崔惟變得極為開心,也自得其樂。
成為皇帝的雲念真的已不再是他記憶裡的雲念。雲念非常威嚴,高坐龍椅之上,比他的父皇還鋒銳嚴厲,大臣們恭謹聽命,大氣都不敢出。這樣的威勢是崔惟從沒有見過的,但好像是雲念與生俱來的性格的另一面。所以雲唸對他那一笑,那一句溫和的話真的是與眾不同,格外開恩。
沈斕來見崔惟,那時天色已晚,雲念去同心殿陪雍王用膳,同心殿在皇帝寢殿西側單建的一個園林中,崔惟及一眾從人在園門口候立,暮色中沈斕走過來:“崔少監。”
“沈丞相。”崔惟匆忙回喚。
“沈某可否叨擾崔少監片刻,閒聊幾句?”
崔惟只好離開眾人與沈斕向無人處走。過甬道,就是皇帝寢殿,晚風微醺,殿宇靜默,崔惟恍惚覺得彷彿舊日重臨。
二人一路沉默,崔惟只得沒話找話說:“沈大人這是從哪裡來?”
沈斕是從同心殿方向過來的,崔惟奇怪,才有此一問。
沈斕笑:“從雍王那裡過來。”
“沈丞相——”話音未落,沈斕唇已覆上崔惟的唇。崔惟慌了,當胸推開沈斕,慌忙左右看,還好夜幕籠罩,廊柱空空,周圍沒有一個人。
沈斕站在那裡,說:“別怕,我就是太想念。皇上那麼寬愛仁慈的性子,即便有人舉報,也不會要你我二人性命的,沒準還會成全。”
崔惟怕的就是雲唸的成全。只得退後一步道:“這裡不是講話之地,我請你去我的屋子坐。”
沈斕若再胡來,被路過的宮人瞧見就麻煩了。
崔惟引沈斕進了自己室內。
沈斕四處望了一眼:“皇上為你收拾的?”
沈斕這麼一說,崔惟才醒悟,這屋內的裝飾擺設可不是雲唸的風格麼。
沈斕坐下,道:“這幾日見你在朝堂上晃,瞧都不瞧我一眼,心裡真是憤懣。我等了你這麼久,你連個招呼都沒有。”沈斕抿了一下唇。
崔惟心下有些慌,“我說過你別等我。”給沈斕倒茶,找話道:“你怎不娶妻呢,多少家的閨秀願意嫁你呢。”。
沈斕接過茶水,看著那鎏金細瓷杯,說:“這是昨日景德鎮貢來的新品,方在雍王那裡見到,原來你這兒也有。”
崔惟只有不好意思笑,他也不知這茶杯誰送來的,隨手用了,真不是用給沈斕看。
沈斕喝了一口茶,道:“我是先帝男寵,哪家閨秀願嫁我。先帝去之前,倒要為我指婚,被我堅辭了。先帝為皇上理政方便,任我做丞相,朝中事盡在我運轉中。若成親了,就有了親眷子女、府邸傢俬、人情往來、三朋兩好,就有了擅權謀私離心猜疑的可能,距被皇上殺掉也就不遠了。我沒有愛不要緊,人總歸要活下去的。”
崔惟看著沈斕,覺得沈斕變了,越發不熟悉了。因笑勸:“世間清秀男子也很多。”
沈斕笑了:“怎麼你與先帝一樣。先帝曾讓我去太學院挑從事,說賞我個枕邊人,只要我看中了,哪怕親王之子也成全。我心有著落,他心才安。”
“那你——可挑了一兩個?”
“我去了太學院,那麼些少年,自有清俊可愛之人,可是我看遍太學院,再無崔惟。”
作者有話要說:
☆、我贊他你是不是很開心?
崔惟一時不知如何接話,沉默一會兒只有勸道:“別——在過往的記憶裡不走出來。別為難自己。聽你言語,對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