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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做了皇帝的雲念,竟是這樣大的改變,全然變了一個人。

宦官上前攙扶起崔惟,崔惟幾乎是被宦官拉著向外走,頭還是一直扭回來,看雲念。

他已經那麼久沒有見他了,就這麼一句話嗎?

他已經是皇帝了,普天之下,唯他獨尊,就這麼一句話嗎?

雲念目光看著他,平靜沒有波瀾,唇邊一彎,倒是笑了。

便是這個微笑,讓崔惟的心怦然而暖,而後不住回味,苦澀之餘,喜悅慢慢發酵醞釀,直至塞滿心田。

雲念向他笑了。

彷彿是有一絲甜意的。

皇帝會這麼向臣子笑嗎?

還是有些不同的。

可是——崔惟再怎麼安慰自己,那笑容依然尊貴高遠。

雲念變了,再不是古廟中的少年。更不是——那個床間枕畔可以恣意親暱愛撫的人。

距離便這樣拉開,與崔惟想的完全不一樣。他以為,見面了,雲念會歡喜迎上來,扶起參拜的他,兩人抱在一起親吻纏綿……

盧況仍站在門邊,沒有送崔惟,也沒有與崔惟多說一句話。崔惟隨著引路的宦官走。宮中的內侍幾乎全換了,好在多是昔日熙王府的人,崔惟倒也識得。

柳繹現官拜太傅兼侍中,親自來看望他,溫和關照起居住宿,崔惟感激。柳繹這麼一來,便不知崔惟過往來歷的人,也將從此對崔惟百倍殷勤,一切周全妥帖。

柳繹笑說:“皇上告知我你來了。”怪不得柳繹這麼快過來,原來是雲念特意告知的。崔惟心內緩緩暖熱起來。

雲念還是關照、思念自己的。

否則何至於讓自己來京,任這殿中少監。

只是,雲念已經成為皇帝,而自己還停留在古廟歲月。心中的昔日雲念,再也不會存在了。

大約柳繹瞧出了崔惟的情緒落寞,望著桌上畫匣,問:“這是什麼?”

柳大人今天看來很閒。

崔惟只得道:“是畫。”

“崔少監還擅畫,可否有幸一觀?”

崔惟不好意思,只好開啟來,那是他臨摹的雲唸的畫。柳繹一張張津津有味的看下去,再裡面,就是雲唸的原畫了,柳繹的眉眼倏忽亮了,驚歎道:“這是皇上的畫!”

崔惟點頭。

柳繹登時一幅幅看下去,愛不釋手了。時間緩慢的過,瞧著柳繹神情,崔惟不得不考慮要不要代雲念送柳大人幾幅,拿回家細看?

終於柳繹將雲唸的二十餘幅畫看完。嘆道:“我只看過他小時候的畫,這些,從未見過。”

崔惟想說:“送您幾幅惠存?”話到嘴邊終究是沒說出來。因捨不得。瞧雲念今天的模樣,是要將過往全部抹銷,從此只是君臣,不涉情愛,這些畫也許是來自雲唸的最珍貴記憶了。

做臣子?不。他不會以一個臣子的身份留在宮廷,留在雲唸的身邊。——人不能這麼折磨自己。

你若要做高高在上的皇帝,我就山野間遠遠的看著罷。

大約崔惟的蕭索落在了柳繹眼裡,柳繹將畫一幅幅愛戀不捨地再看一遍珍重卷好,指著崔惟臨摹的畫笑說:“這些,你該呈給皇上看看。”

柳繹應是好意,讓他主動向雲念表思念之情,崔惟微笑搖頭。雲念今日的那一句話,那一絲微笑,已鮮明地將過往歲月和思念全數抹過,皆沒有意義了。

柳繹將兩卷畫抱起來,笑道:“這些畫,交給我,轉託高人裱好再還給你如何?”

崔惟只有點頭。柳大人見了這些畫是不準備撒手了。這一去裝裱,不知幾時還回來呢。

送走柳繹,崔惟慢慢回想雲念今日的神情言語,酸澀沉到谷底之後也漸漸明白,雲念是皇帝了,萬萬人之上,讓他再到自己身邊,床間枕畔忍受雲雨糾纏嗎?雲念本來就不愛男人。只因雲念是重情義的人,不忍辜負他的苦守,才調至身邊,然後明白告訴,從今往後,忘記過往,莫起非分之想,我是皇帝,你是臣子,沒可能了。

沒可能了嗎?

崔惟漸漸收拾起最初的傷感離別心。他來到了雲念身邊,言語笑貌,朝夕可見。這一生可還有別的願望,別的所求?既然沒有,怎能離去呢,那樣自己的一生也就真沒有盼望了。原來不管雲念怎樣,他的愛只見更濃烈,沒有稍減。

且試著去愛已經成為皇帝的遙遠的雲念。

到這時,崔惟才明白,原來愛是世間最有韌性的,可以無限退縮、包容。

只要還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