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動,可是江元帥只是望著桌上江銘學著種的迷你盆栽——這點上,女兒和自己年輕的時候那麼像——他平靜了片刻就摁下了呼叫鈴:“雙份咖啡,謝謝。”
而在第四軍最高指揮官彭燕戎那裡,蘇朝宇的這份訴狀就顯得非常棘手了。齊音站在陽光明媚的房間裡,卻能感受到對面坐著的自己的上司那種風雨欲來的冰冷。
“這是蘇朝宇和你商量好的計策嗎?”
“不是,長官。”齊音苦笑,“下官從未有過類似的設想。下官本打算……”
“夠了!”彭燕戎的臉上固執地掛著禮節性的微笑,但是鋼筆尖卻點在蘇朝宇的簽名上,墨水汩汩而出,在紙纖維裡漸漸滲透瀰漫。齊音看看他的上司,又看看窗外,再看他的上司——兩人的目光終於碰在一處。
那是多年以來的默契和信任,即使彭燕戎始終倨傲,齊音依然恪守一個下屬的本分,他目不轉睛地讀取對方的含義,然後思考了一下才說:“江揚勢必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現在想要蘇朝宇為時不晚,只是納斯那邊……”他緩緩地勾了一下嘴角,卻絲毫笑不出來,“蘇朝宇和江揚撕破了臉,後果很微妙。”
彭燕戎看著那些照片,不斷翻讀蘇朝宇的訴狀影印件足足有十分鐘,之後,他從抽屜裡拈出一張溼紙巾仔仔細細地擦手指,新鮮列印出來的紙面上的油墨滲進指紋那些凹陷裡,他覺得很髒。齊音站得筆直,比那些軍校剛畢業的孩子還要挺拔,他對軍人有種天生的敬畏和崇拜,直到自己成了軍人才知道,挺拔裡的眼淚和驕人背後的血腥是常人無法理解的。他已經位居中將,此刻只想給彭燕戎找到一個足夠勇猛智慧的接班人,然後遠離市中心,在風景區附近買一套小公寓,和小區裡那些真正的老哥們老姐妹們,聽聽曲子,聊聊天。
彭燕戎擦乾淨了手指便拉開抽屜,裡面是兩個資料夾,左邊的是藍色,右邊的是黑色,他把手指放在黑色那個上面。
齊音開口:“長官,下官想去和蘇朝宇少校談談,同時也請您儘快督派第二批調查員,我們需要這個幫助。”
彭燕戎哼笑:“有什麼好談?”
齊音被堵得尷尬,但他已經習慣了:“明天,江揚會參加聽證,之前下官想知道蘇朝宇的深淺。”
“偏偏是他!你離開這裡之前,為什麼偏偏要把我最討厭的人最得力的助手留下?”
齊音一震,不自覺地動了動唇卻沒有任何詞彙跳出來。
彭燕戎的兩隻手都放在抽屜裡,左手邊是藍色的資料夾,溫暖;右邊是黑色那個,冰冷。他的手各自貼著它們,心裡卻頗不平靜。
“這是全才和將才,長官。”齊音在那個瞬間覺得很累,他很想坐下。
彭燕戎看見一隻秋天的飛蟲無力地落在蘇朝宇那份檔案上。他討厭這類不打招呼就進門的客人,但是,他的手剛剛擦乾淨,還握著資料夾,他不想動。於是,齊音在說了一些話卻沒得到回答之後終於訕訕地退了半步:“下官告退。”
“等等。”彭燕戎盯著他的眼睛瞧,齊音的眸子一如既往地沉靜莫測。彭燕戎右手的肌肉抽動了一下,終於,拿出左邊那個藍色的資料夾:“納斯那邊的事情,你不用再管了。”
“長官?”齊音難以置信。
“已經是決定了。”彭燕戎的臉上浮現出古怪的神情來,說是面無表情並不恰當,那是冷峻後面淡淡的苦澀和莫大的絕望,甚至,他加了半句:“若你弄來了蘇朝宇,就讓他去管。”
齊音邁著有力的步子走出辦公室,反手鎖門的那一秒,他腳腕軟了一下。藍色的資料夾裡只有好多正式意義上的公文和明面上遮遮掩掩的幌子,他夾著這個藍色的資料夾走向自己的辦公室去,一路上目不斜視卻什麼也沒有看見。
傳說藍色是自然界色系裡變化最多的色彩,果然。
蘇朝宇昨晚被秦月朗慌張送上了飛機以後,就在座位上坐立不安,一來是傷疼得厲害,二則因為他擔心這種程度的“背叛”會讓江揚,這個年輕的基地指揮官、自己的愛人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家法是隱秘的,是江揚和蘇朝宇交流的最初方式,儘管令人憎惡也略顯霸道,但是不到迫不得已,蘇朝宇從來不把這件事情向外亂說——告訴齊音那次是拯救了私闖迪卡斯這件事本身,而這次,蘇朝宇自己都不確定,此行為本身對局勢到底有多大的助益。
儘管,江元帥很明白地說了:“有的方面,我比你瞭解江揚。”
儘管,秦月朗更嚴厲地說了:“這是不能輸的遊戲,讓我不厚道地問一句,如果分手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