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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我不要了還不成麼。”

紫衣少女眼珠一轉,笑嘻嘻地道:“你叫姑娘白跑一趟,我可生氣啦,生氣了就得殺了你。”

周子舒心道,這是哪裡來的小魔星,白長得跟天仙似的,只得道:“你說。”

“我問你,你在這要飯,為何身邊連個裝錢的破碗都沒有?”

周子舒挑起眼看了看她,說道:“我幾時說我是要飯的?不過佔個牆角曬太陽罷了。”

紫衣少女一怔,下意識地便回頭去看那酒樓上的男人,那灰衣男子顯然也是個耳力極好的,聽見他們說話,手頓了頓,便沒別的表示了,又清風無愁、下箸如飛地繼續專心吃東西。

少女仰頭望了望明媚的天光,有些困惑:“我怎麼看不出太陽有什麼好曬的?”

周子舒笑著搖搖頭,站起身來,伸手一撈,輕輕巧巧地便將自己那破酒壺撈回來,少女“啊呀”一聲,一個沒提防,竟被他得了手,頗有些困惑地望向他,只聽這一副叫花子樣的男人說道:“姑娘年輕,自然有很多事要做,得趕著趕緊吃飽喝足,養足了精神才行,我一個黃土埋到脖子的人,除了喝酒,便剩下混吃等死,不曬太陽做什麼?”

他仰頭灌了一口酒,砸吧兩下,大聲讚道:“好酒,多謝姑娘!”

言罷轉身便走,那紫衣少女下意識地伸手去抓他,她自以為功夫算不錯的了,可誰知本以為一伸手便抓到的人憑空在她眼前晃了晃,竟差了一寸沒碰到,再一看,那叫花子已經晃進了人群裡,再也找不到了。

她有心想追上去,卻聽酒樓上男子輕聲道:“阿湘,你本事不行,眼力也不行麼?還在那丟人。”

他說話的聲音似是耳語一樣,沒有分毫刻意提高音量,可那聲音偏偏從高樓上,經過喧鬧的人群,準確無誤地傳到少女耳朵裡,紫衣少女垂頭喪氣起來,不敢再自家主人面前造次,往人群裡最後看了一眼,便轉身上了樓。

周子舒晃晃蕩蕩地抱著酒壺一路喝一路走,江南水多,他在小橋流水旁邊一走一過,從水面上瞟了自己一眼,也覺得這副尊榮有些對不住這地方,估摸著大概不會有客棧願意留宿他,便沿河一路往城外走去,河裡是一片片小漁船,擺渡路人的。

這會正是春日遊人多,他轉了一圈也沒有得閒的,好容易看見一個船靠在岸邊的老漁樵,便走過去。

老樵夫的烏篷船在一邊停著,旁人都忙得不可開交,也不知為什麼到了他這裡便閒得什麼一樣,在岸邊四仰八叉的躺著打盹,草帽扣在臉上,只露出滿頭乾枯的白髮。周子舒便走過去,不著急,也不去叫那老漁樵,只是一屁股坐在他旁邊,等著他睡醒。

誰知過了一會,那老漁樵自己卻躺不住了,氣呼呼地一把將臉上蓋的草帽拽下來,苦大仇深地瞪著他,張口便罵道:“奶奶的,沒看見老子睡覺呢麼!”

周子舒也不生氣,說道:“老丈,生意來啦。”

老漁樵又罵道:“你孃的,你嘴長著留著出氣還是留著放屁?要坐船不會說一聲?”

言罷站起來扭了兩下腰,拍拍屁股,回頭見周子舒還坐在地上,立刻又火冒三丈:“你屁股長地上啦?”

周子舒眨眨眼,就明白為什麼別人都忙著擺渡,只有他一個閒著了。

灰溜溜地站起來,跟在老人身後,一邊聽著他嘴裡罵罵咧咧不乾不淨,又厚著臉皮問道:“老丈,有吃的麼?剩飯也行,給我一碗。”

老漁樵粗聲粗氣地道:“還是個餓死鬼投胎。”

便從懷裡掏出一塊咬了一半上面還有牙印的餅扔過去,周子舒也不嫌,一面跟著他上船,一面笑嘻嘻地接過來,張嘴就咬。

老漁樵將船劃出去,瞥了周子舒一眼,還兀自惡狠狠地道:“你孃的。”

第三章 荒廟

周子舒滿不在乎——這世上各種尋死覓活的事他都辦過了,也就啥都不在乎了,就著那老漁樵嘴裡不乾不淨的話,全當下飯。

烏篷船靜靜地分開河水,河岸那頭有個姑娘糯糯地叫道:“菱角,賣菱角。”就彷彿年光同這河水一般緩慢流淌,周子舒想,真死在這裡,也值當了。

他路過蓬萊的時候探訪過傳說中的仙山,當時在半山腰上就這麼想的,可後來又覺得,傳說中杏花煙雨的江南還沒細細遊覽過,有些虧,便又一路南下到了江南,眼下他又恍然間生出這種感慨,咬了一口手裡又乾又硬的餅,鼓著腮幫子使勁嚼了半天,好容易才嚥下去,晃晃腦袋,又尋思,看了江南,三山五嶽可還沒去過呢,還是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