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道理你比誰都清楚,你為什麼還不下手?你明知道這秦夕照來此,不僅僅是為了名利,你若是再不下手,他遲早會壞了你的大事!”
趙構緩緩坐下,道:“我明白,可是,我不忍下手。而且,我並沒有發現他有背叛我之處。我是喜歡這個人,對你,我不必否認。”
“王爺是寧願相信他沒有背叛你之處,你根本不願去查證!”林巖字字銳利,“難道一定要等到不可挽回的那一天,王爺才會後悔?王爺,我一直派人跟蹤他,他曾偷入你書房,你難道不知?”
趙構點頭:“我知。他想找的,不過就是當年那本記載了他的情況的冊子。他卻不知道,那本冊子上有關他身世那一頁,也已不知被誰撕去。”他的眼光陡然變得凌厲如刀,“能隨意進出我書房的人並不多,是你?”
林巖卻毫無懼色,道:“不是。”
趙構不再言語,又喝了一杯酒。
林巖垂首道:“王爺,請立即定奪。大事為先,秦夕照,留不得。他所懷何心思暫且不論,就他手中有解藥這一點,就不能留他。”
趙構注視著他,目光如刀:“難道是因為他幼時那段經歷?他如今想來找我報仇?他卻不知,雖然明裡是我父親在主持此事,實際真正操控的卻是我母親……”
林巖嘆道:“理由,王爺還是不要知曉的好。就算真如王爺所猜想的,留著他,總歸對顏妃娘娘是不利的。”
趙構運勁一捏,手中的酒壺被捏扁了。他沉默半日,道:“讓他好好上路,記住,不準任何人辱他。”
林巖道:“是。”臉上依然毫無表情,慢慢退了出去。
秦夕照摩挲著那支簫。那溫潤光滑的感覺摸起來很舒服。綠,綠得有些妖異。
“夜深露冷,既然來了,為何不進來?”
一,二,三,四,五,六.秦夕照面上依然掛著笑意,心中卻暗叫不妙。看這六個人的身法,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以自己武功,要以一敵六,時間長了,終究不支。
心中惱怒,望著來人笑道:“何必蒙面?咱們又不是不認識。林大管家,連你也出手了?看來我的命,還不算是不值錢。”
最後走進來的確是林巖。他取下面罩,緩緩道:“寧遠侯,王爺不想殺你,但他必須殺你。為什麼原因,他並不清楚,而我知,你也知。如果你想好好上路,那就放下劍。”
秦夕照道:“你錯了,我並不知道。如果我要死,你也告訴我為什麼,不要讓我糊里糊塗地上黃泉!”
林巖眉頭微蹙:“你當真不知?”
秦夕照笑道:“人既將死,其言必善。我沒有騙你的必要,我當真不知。”
林巖凝視著他,沉默良久,道:“你的存在,便已是個錯誤。不能不殺!”一揮手,六人齊齊攻上。
秦夕照一手劍抵六人,若非怕他承影鋒銳,不敢硬接硬碰,早已不支。六人聯手,威力驚人,秦夕照額頭已見汗。心中暗想,林巖竟叫了六名高手來殺自己,其實有三四個人已足夠了,如此慎重,為什麼勢必要殺自己?一個疏神,已露出了破綻。
林巖見機,抽出長劍,這一劍可謂快、準、狠!就算沒有六人聯手,秦夕照在一對一的情況下,要抵擋他這一劍都需全力回擊,此刻腹背受敵,如何還分得開身去招架?一時間萬念俱灰,林巖長劍直指向自己咽喉,不由得長嘆一聲,承影劍已垂下。
人在死之前一剎那應該想些什麼?秦夕照從前並不知道。從沒有感覺過如此貼近死亡。
這一刻,自己想的是什麼?
他笑了,自己想的是陸商陽。他想,自己是後悔了,應該在那一刻握緊他的手。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握不住,就兩個一起摔下去吧。轂則異室,死則同穴。我想的,偏偏一樣都沒有做到。當我發了瘋地想要名要利時,我沒有得到,反而失了惜晴。當我想要跟陸商陽一起策馬江湖,快意恩仇時,我又執著於我的固執,我的驕傲,還有種在我心中的仇恨……於是,我就讓機會一次又一次地從手中溜走,就像清風寨上從我手中滑落的那把黃沙。
我後悔了,我應該握住你的手的。那是我的幸福。不過,幸福於我而言,是那麼遙不可及。
劍尖已劃到咽喉。已可感到那逼人的劍氣。
我後悔了,我寧願,兩年前,死在你的龍淵之下。
一道紅影一閃,叮地一響,架開了長劍。秦夕照睜開眼睛,一管鮮紅如血的玉簫。是趙構的鳳血凝。他無意識地笑了笑。
最後,你還是不忍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