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或許是過份地親近,那夜,方天豪竟摟著自己的身子,輕聲說道:「戰場殺戮,最是無情;生死相濡,袍澤之恩。」
我迷迷惘惘地望著他,摸不清他的意圖。
他摟我摟地更緊,灼熱地在我額上印下一吻,焦渴燥熱地說道:「應了我可否?天雲,就這一次。」
從沒有人喚過我天雲,義父總叫我雲兒,但那慈藹又嚴正的聲音,可能再也不復聞了。
我竟迷糊地點了點頭,不知是高燒還是其他的熱,衝昏了我所有的理智,只偎在他的懷裡,焦灼又痛苦地不斷喘息,汗水溼了彼此的身軀。
清涼從肌膚上傳來,似是半夢半醒,有人輕輕地擦著我的身體,布巾溫柔地撫過自己的胸口、腰間、甚至是下肢,腳底的微癢才讓我不耐煩地睜開眼。
天微亮,方天豪卻早已著裝準備,他見我醒了,遞給我一身衣甲,轉身餵馬去。
我著起裝來,看著身上所留的痕跡,幾乎不相信那是真的,就當作病中的昏亂,我決定,忘了它。
方天豪也沒有再提起半個字,只是常靠著我睡。
想起這事,蔚天雲竟不知不覺地臉紅了起來,那昨晚,自己居然又和方天豪做了一模一樣的事,既沒有發燒,也沒有中毒,那自己是怎麼了呢?
直到接近燕山的那一晚,天氣從秋瑟轉為寒凍,雪花紛紛,方天豪說道:「天寒了,兩個人窩在一起睡比較暖和。」
我無言,他把我又裹進他那寬大的藏青色披風,暖熱的身軀就緊挨著我,睡熟的呼吸聲不斷地從我臉頰上吹過,我聞到一股特別的氣息,有別我的冷然蕭瑟,那是豪邁血性的男子氣概,第一次發現皆身為男子的自己與他,其實有著莫大的不同。
那一夜,也是自己覺得最溫暖的一夜。
快報至軍營後,兩人聚少離多,各自守著自己的職責與崗衛,班師回朝後,更各依戰功,分封各駐邊疆之地,自己是天寒地凍的北方,他則是當初義父葬身的蓊鬱東方。
這麼多年以來,誰也沒提及當初的那一段時光,若非回朝報告軍務,想來也不曾相見於此,那他今日來到,就只為親還遺物這件事而已?蔚天雲不免覺得奇怪。
身後腳步聲傳來,自己的肩上多了一件藏青色的披肩。
「小心著涼,若是染上風寒就不好了。」方天豪說道,漆黑的眸裡有無盡地溫暖。
蔚天雲站起身來,跺步至稍遠處,低垂著眸子,神情似有猶豫,終究一咬牙,問道:「當初,為什麼抱我?」
「想家,我一個人無依無靠,身旁就只有你一個人。」方天豪溫柔地說著,遙望著黎明天光下剛起的裊裊炊煙。
蔚天雲輕輕撫過義父所留下的匕首。
02 生死 (限)
飲馬渡秋水,水寒風似刀。平沙日未沒,黯黯見臨洮。
昔日長城戰,鹹言意氣高;黃塵足今古,白骨亂蓬高。
白雪茫茫,窗外的雪下地很大,從窗欞微透進來的風,吹得房中的燭火亦明亦滅,著實令蔚天雲略感煩燥,真是個連書都無法好好讀的夜晚。
門廊前,忽然響起沈重的腳步聲,似有一點蹣跚及帶著疲倦,蔚天雲輕皺起眉頭,心中清楚這是爭戰回朝後,真正的腳步聲,沒有喧譁熱鬧,只有生死相伴的孤獨寂寥。
門,咿呀地一聲開了,來者正是東方將方天豪。
「有何貴事?」蔚天雲手裡仍拿著兵書,淡淡說道。
方天豪一句話也沒說,徑自走到蔚天雲身邊,一把抱住他地不肯放手。
蔚天雲吃了一驚,急忙想推開方天豪,卻不禁意地對上他的眸。
那是寂寞、受傷、恐怖、害怕到瘋狂的渴望眼神,黑色的瞳仁裡,渙散著比黑暗更加深沈的閃爍神彩。
無奈又半帶憐憫,蔚天雲不禁鬆了手,任方天豪緊摟著,深埋在自己的頸邊,剛毅硬直的發,其實扎地自己有些不舒服。
慢慢地,方天豪吻起他的頸子來,在耳邊呼著一口接一口的熱氣。
「住手!」蔚天雲慍色道。
方天豪竟笑了,伸手扯開自己的衣襟,露出胸膛,有一條巨大鮮紅的疤痕,恍若蛇行似地盤踞噬咬心口。
蔚天雲不禁呆了,想方天豪算是朝廷裡頂尖的高手,有誰能傷他至此?想必那場征戰是如何地艱困惡劣。
方天豪偎了過來,緩緩地說道:「那天晚上,雪下地也是如此地大,但滿地的死屍,卻令人看不到一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