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忘了他本是想和古驁討論梁惠王的事,便輕聲道:“看書罷。”
古驁點點頭:“嗯!”便展開了手中《七史》裡的一卷,一言不發地靜靜坐在懷歆身邊,看起書來。懷歆自己看了一會兒《天演策》,見古驁一點動靜也沒有,不禁偷偷看了一眼古驁,見古驁一副沉浸在書中的認真模樣,這才再次垂下了眼睛。
懷歆從小便因為體弱,總是不合群。後來被家人送到了山雲書院,他又無法和那群與自己地位相當的公侯族子們遊玩,便被落了單。
懷歆是個極喜靜的人,那些人太喧鬧,他總是不習慣。再加上那些公子中,又總有些人知道他體寒,便四處尋機用些熱乎乎的東西捉弄於他。直到有一次他被一隻雨燕鑽進了衣衫中,熱得昏了過去——從那以後,他就再也不和那些公子一處遊玩求學了。
懷歆雖不喜喧鬧,但看完書以後,總有些有趣之處,比如春秋筆法隱晦,他卻能看出言外之意,於是又心癢難耐地希望尋人討論一番,抒發己見。可父親從前在家一板一眼,給他找的夫子也一板一眼,倒是無人理解他對於許多書中一些奇詭的見解了。他自是知道山雲書院中臥虎藏龍,本想在此找幾個知己,可自從被雨燕襲擊以後,他便知道這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這裡的大多數學子,甚至不是來求學的,他們不過是為了攀師交友,好為以後做官多些門路而已,所以才應酬的時候多,真正做學問的時候少……於是懷歆便徹底扔了尋覓知己的心,專心致志地求學問道起來。不過學院中執教的夫子中,倒是大師極多,看書有什麼疑問了,便能就近請教,懷歆覺得,這也是不錯的。
平靜的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地過去。懷歆暗自思忖著,自己在山雲書院中的生活,便該如此一成不變了罷……可不想昨日本是好好的,他回了房舍見照顧自己的老媽子匆匆回了房,將挑給他洗澡的冷水放在門後,便有些慌張地道:“不得了了!公子!元蒙院出亂子了!”
他嘆了口氣,緩緩地問:“……什麼事情……大驚小怪?”
那老媽子道:“有個寒門的小學子,也不知從哪裡來的,竟然對著廖公子說什麼尸位素餐,躺在功勞簿上什麼的!如今挑水的地方,小僕們都傳瘋了!”
他有些不耐地閉了眼睛,他是沒有小廝的,就是嫌棄小廝聒噪。當年和父親講了意願,他父親說,“你身體不好,又出遠門,我看還是家裡的老人靠得住些。我聽說山雲書院水要到山下去挑。山上的泉水卻是不讓取的,既然你每日都要冷水沐浴,還是要人伺候,不如配給你一個老婦。反正你是不喜歡人服侍的,便也不給你帶貼身丫鬟了,這老婦手腳利索,也能照顧你生活起居。”
於是便讓從小照顧懷歆的一個老媽子,跟著懷歆來了山雲書院。
想到這裡,懷歆不禁無奈。他不帶小廝是怕小廝多舌,令他不能專心求學,他父親給他派老媽子也是怕小廝攛掇他學了些外面貴族子弟的風氣,丟了書香世家的傳承,可他父親不知道的是,這老媽子對家裡是忠心,對他也是真好,可老婦人都是最嘴碎的。原本這老媽子在懷家還有些閒聊的機會,可如今她一個人跟著少爺在外,遠近都找不到同齡人,就把懷歆當做說話桶了,每次一開口都令懷歆嘆息。
懷歆這下便一如往常般嘆了口氣:“……算啦……不說啦……我還要看書……”
老媽子這才記得了自家公子是最喜靜的,忙轉身進到裡室用挑來的水給浴桶盛滿了:“公子,你想入浴的時候,跟老僕說一聲。”懷歆聞言便放下手中的書,在裡間脫了衣服,踩著老媽子架好的梯子,光著身子一步一步探進冰涼的山泉水中。
這是懷歆在一天中最舒服的時候,周身環繞的冰涼的觸感,讓他的思緒都敏捷起來,他好玩一般地想著老媽子的話,力圖根據這幾條簡單的傳言推斷出這個傳言中寒門弟子的秉性,家中境況。
懷歆享受著沁人心脾的涼爽,有些百無聊賴地想著:說元蒙院裡的人 “尸位素餐”,說明“他”很以自己的道德為傲,又說元蒙院裡的人“躺在功勞簿”上,說明“他”很以自己的才學為傲。既然出身寒門能進書院,那定是有名師推薦。“他”還如此不畏權貴,或說不通情禮,說明“他”在家鄉的時候沒有人能比得上“他”,所以才有瞭如此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莽撞。
懷歆將自己的半張臉埋在水裡,吐出泡泡……元蒙院這件事,從適才老媽子的寥寥數語,還能推斷出什麼呢?懷歆思索著。
這樣的思考對於懷歆來說,就像每天必備的功課一樣,如果今日沒有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