驁了。古言道,孩子說哲言,其生命在哲言之外。老者說哲言,其生命在哲言之內。古賁當年說這句話,是切身體會的深刻認識;而古驁說這句話,則完全是引用加推論而已。
可簡璞不這麼看,他兩眼已經放光了,這一瞬間,古驁在他眼裡,幾乎能直接去和師兄那位‘生而能言’的神童弟子一較高下了。
簡璞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立即收起了偏愛的眼神,田松田柏還一頭霧水,田榕卻看得一清二楚。他其實是完全繼承了生母的狡黠的,只是他幾乎本能地敏銳發現,田夫人不喜歡太過機靈的他,於是他就往乖憨的路上拐了去,且一去不復返了。田榕雖然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但他總算是知道——夫子其實挺中意古驁的。
這天上課可謂驚濤駭浪,可惜這樣大的波濤,只有簡璞自己在心裡知道,田榕察覺了一點,田松田柏和古驁倒是一無所知。古驁照例在課下被留了下來,簡璞給了他兵略的第二卷還是教讀了五遍,便把竹簡借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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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氏如今十分的憂心,兒子現在天天不好好吃飯,吃幾口便跑了,整天唸唸有詞,便對古賁說:“驁兒原每頓要吃兩碗的,還吃許多肉與瓜果,如今只吃一碗,也沒吃多少肉,且不吃瓜果了。”
古賁心想:“這簡夫子也太急了,怎麼把我兒子逼成這樣。”
他便順著聲音走到古驁身後,拍了古驁一下,古驁嚇了一跳,嘴裡還不敢停,就一溜煙的跑了,喊道:“我背書,怕忘了,你莫要撩我!”說完又繼續誦讀竹簡去了。古賁有些心疼,覺得古驁飯還是要吃,便道:“你去吃個瓜,把盤子裡的肉吃了,添碗飯,再背。”
古驁背的漸入佳境,被古賁打斷煩不勝煩,就說:“我不!”
古賁悠悠地道:“你念了這麼久,我都會背了。快去把瓜吃了,吃完若有忘記不會的字,我還記得。”
古驁一愣,心想:“我讀了這麼多遍,爹如何了得,自然早就能背了,不像我這麼無用,如今去吃個瓜,倒也使得。” 便開開心心地去吃瓜了,母親古氏忙又給他盛了一碗飯放在旁邊。古驁吃得飽飽,一盤肉都掃了乾淨,小肚子也鼓起。古氏對古賁道:“瞧這孩子看書累的,肉都吃完了。”
古賁點了點頭,就對著古驁道:“去睡一會兒,起來我背給你聽。”
古驁心中信服,便倒頭在床上呼呼地睡起來。
不到一個時辰古驁起床漱了口,古賁便將文章為古驁背了一遍,古驁便捧著竹簡對照看著,都明瞭了,便又去背書了。
就這麼著,簡夫子一直講到了“謂語助者,焉哉乎也”,田氏兄弟已經能念會寫了千字,古驁也已經把整本兵略、六韜、還有鬼谷子的前三篇給背完了,雖然不能解義,但是因背書,多識得了許多字,如今再背別的,倒不用那麼費力了。現在簡璞給古驁的書卷,古驁用眼一掃,便能見字詞裡許多都有印象,記得讀什麼,倒不再需要父親古賁的幫助了。
田松田柏是一直把古驁背書苦讀做為簡夫子對他的懲戒的,每次見他在溫書,便刁難嘲諷道:“貴者自尊,賤者自賤。夫子教你的是下賤學法,就算學成了,也還是下賤之人,我看你還是趁早知難而退罷!”
田榕這時候也在一邊,聽田柏這麼說便有些生氣,自作聰明地來了一句:“胡說,夫子很喜歡他的!”
田松平時不參加田柏對古驁的討伐,如今聽了田榕的話,卻也不禁笑出聲來:“他每日被夫子訓誡得如苦隸一般,定是夫子厭惡透了他,你卻說喜歡,喜歡二字,從何而來?”
田榕學了這麼多字,也自覺自己長大了,便得意地哼了一聲:“你們沒見過夫子看他的眼睛!”
田松田柏聽著一愣,他們覺得簡夫子看古驁的眼神,除了嚴厲,就是嚴厲了。可這話落在古驁耳朵裡,他心中卻是一動。這麼長時間來,他確確是發現,簡夫子對他,比對田氏兄弟三人要用心多了。課堂上,常問他;下了學,又常教他。
雖然心中早就意識到,簡夫子對自己是非比尋常的,但是‘喜歡’二字,還是讓古驁汗毛豎了一豎。於是他就道:“夫子才不喜歡我呢,夫子是磨礪我!”
田榕見得了古驁的反駁,不禁撇了撇嘴,委屈極了。心想,我這是在幫你在說話呀!
田松田柏聞言,也哼笑了一聲。
四個孩子不知道,“磨礪”二字所包含的,那可是喜歡中的喜歡,欣賞中的欣賞了。
☆、第7章
簡璞雖然有些不通世故,但是學問確是極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