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騎飛塵疊至,赤駒揚蹄怒馬,古驁睜大了眼睛,喊道:“諸位慢著!”
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古驁伸手使勁揉了揉,只見那赤駒轡頭緊勒,嘶聲清朗,落蹄未盡,馬上青年一襲白衣白甲,這便跳下馬來,他快步走近古驁,終於扶住了古驁帶傷欲墜的身體:“古兄……君樊來晚了……”
“……你帶了多少人?”古驁如是問道。
虞君樊如是回答:“十萬虞家精銳部曲。”
“報——”一名暗曲在虞君樊身旁跪下:“少主公!前方密探探到,呂太守在牢中——自盡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小天使們支援看文。
☆、第90章 (捉蟲)
原來呂謀忠被雍馳關入囚牢之內;不飲不食;已經數日。
他抬起眼;透過鐵窗,望見鐵窗之外尚有晴空;那是一輪清冷的圓月。呂謀忠嘴角的血已經乾涸了,這時他不禁露出一絲苦笑;沒想到自己終究落到這步田地。
倒是廖勇前來看了呂謀忠一次;他在木柵外踱步道:“呂太守啊呂太守……啊……不;現在已經不是太守了……你說你當年大搖大擺入江衢的時候,想過這一天麼?你不知廉恥以倖進上;呵;怎麼;還真覺得自己威風八面了?老夫從前給你兩分薄面,那是看在天顏的份上……可你啊;犯了眾怒了!老天也救不了你!”
呂謀忠靠在角落的牆上,那身蛟紋官服;早已黯淡得看不見顏色,他蓬頭垢面,一言不發,面對著牢獄鐵窗,面對著喋喋不休口出奚落之言的廖勇,他呆滯著目光,思緒似乎飄到了遠處。
呂謀忠還記得他曾在阿凌重病之時想過——‘若是新帝繼位,我也算擁立有功,日後倒不用像待阿凌這般委曲求全了。’
自嘲與自悲地在心中交疊而起,呂謀忠如今深陷牢獄,才終於發覺了自己的荒唐與幼稚——他不過是雍家過完了河就拆的橋而已,還遑論什麼‘擁立之功’?
雍家結交他,不過是為了他當初與先帝親近……
呵,與先帝親近,
——他的所有權力,全都來源於此。
失去的時候,才會知道曾經的擁有,彌足珍貴。
阿凌死的時候,按說他該鬆一口氣,因為他呂謀忠,從此再也不用被天下士子戳著脊樑骨了。
可不知為什麼,他看著京城傳來的密報,明明已經讓長史去召集眾人商量對策了,僚屬都等在門外……按說,那時自己應該緊鑼密鼓地加緊籌謀才是,可是那一夜,呂謀忠死死盯著密報,一看就是整整一宿。
哪怕僚屬都議論紛紛地等在門外,他卻忽然不想見了……
腦中全是阿凌……阿凌年輕時候的樣子,對他笑的樣子,算計他時的樣子……呂謀忠不知道‘痛徹心扉’這四個字怎麼寫,但在那一天,他卻是真正難過的,難過得無法召見他自己召來的臣屬。
阿凌……
阿凌……
那一日,呂謀忠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會那麼痛,會那麼疼。他甚至想插翅飛到京城皇宮內院,附在阿凌的屍體上,再看阿凌一眼。他的眼睛流不出淚,可是身體的僵硬卻讓喘不過氣……
阿凌,就這麼走了呢。
呂謀忠強打起了精神,把這股深深的悲慼壓抑在心裡,因為他覺得,這突如其來又幾乎席捲他所有理智的冰冷感覺簡直莫名其妙——自己明明不願屈身於阿凌……再次堂堂正正地立於世,是早就期盼的,可如今,為什麼會這麼難受呢?
如今落入鐵窗之中,呂謀忠卻忽然……什麼都明白了。
原來,沒有阿凌,自己真的什麼都不是。
論陰謀,他比不上雍馳;論智計,他比不上虞君樊;論行軍打仗,他比不上葉雄關,如今一看,甚至連一個初出茅廬的古驁也比不上。
從前,究竟是誰讓他手握重權?是誰讓他如此無能,卻執掌漢中、囂行天下十餘年?
是阿凌。
從前,究竟是誰在世家的刀劍中保護著他,讓他能為天下寒門申志?
是阿凌。
……阿凌的確算計過他,在戎地,自己的確曾有恩於阿凌,在阿凌爭天下的時候,自己的確曾買糧勤王……呂謀忠原本以為,阿凌欠自己的,他該還。
可原來最後的最後,並非是他有恩於阿凌,而是阿凌日日縱著他,護了他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愛人,整整一世。
阿凌故去的時候,他的內心那樣悲痛,因為哪怕他嘴上再不承認,可他的意識中,卻早知道了阿凌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