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劍鋒微微斜向下點,卻是寒江孤影劍的起手式,月射寒江。
“哦。”顧蘇剛想頷首,對方已經舉劍攻了過來,變成了快雪劍裡的“開門雪滿山”。這一招出手極快,盡得快劍精神,更難得是中途變招,如行雲流水,毫不粘滯。這快雪劍一共十招,顧名思義,就是以快打快,先發制人的奧義。顧廷讓一柄長劍綿綿而至,劍光既寒,劍花似雪,顧蘇整個人都被籠罩在鋪天蓋地的寒光之中。
樓下觀戰的人爆出一陣陣喝彩聲。但過不了多久,眾人都驚愕地張大了嘴,因為無論顧廷讓圍著對方使什麼樣的招式,都不能靠近對方身周半步,始終維持在三步開外的距離,這也是一柄長劍的距離。
顧蘇用明月流風步法在狹窄的屋脊之上騰挪閃避。他腳下看似動靜不大,連一片屋瓦都沒移動位置,但其實已經轉過無數個八卦方位。若危若安,若往若還,真個飄忽若神仙一般。
顧廷讓連著“急風舞迴雪”、“巖下雪如塵”、“獨釣寒江雪”、“風雪夜歸人”一氣使開,直到第九招“雪盡馬蹄輕”。他知道單憑招式不一定能取勝,便催動內力,一時間只見青光盪漾,劍氣瀰漫。顧蘇冷哼一聲,雙掌齊拍,袖中自有一股罡風射出,與劍氣相抗。
般若掌攻守兼備,他又在雪山獨居四十年,盡得禪宗真味,這一套掌法空之又空,一空到底,威力就好似他那鼓脹的袖口一般,不知到底有多少“袖裡乾坤”,居然抵擋住了快雪劍的劍勢。
顧廷讓一套快雪劍法連使兩遍都沒有割下顧蘇一根頭髮。他聽著鐘聲漸到尾聲,心中反而坦蕩,劍花一挽,卻換成了玄心劍。顧蘇見他越打越穩,不由也在心裡暗暗驚詫。他平白無故得到謝師父幾十年功力只怕另有隱情,看來有點小瞧了他。
兩人比翼競高,相持不下。最後一聲鐘聲敲響之時,顧廷讓終於按捺不住,忽然劍花一閃,左手成爪,抓向顧蘇喉嚨。這一抓極其利落,顧蘇錯開八卦步,脖頸擦著指縫而過,纏絲蜘蛛手霸勁十足,居然擦傷了他的脖子。
顧蘇心氣極高,四十年中未逢敵手,別說擦破塊皮,敵人連他袖子都碰不上一角。此時見血,頓時殺意全開。顧廷讓心知不妙,一招失手,立時向後退去。顧蘇左袖裹成一束,硬如刀槍,筆直抖出,直射對方胸腹。顧廷讓與後退途中仍不忘持劍相抗。誰料顧蘇青衫右袖鼓足風帆一般,帶著罡風捲去,清影滿天都是。眾人眼望“千佛萬魔手”將整個書庫屋頂掀翻,無數書籍珍本漫天飛舞。顧廷讓失了立足之地,從屋脊上跌下地面,被眾人接住。
顧蘇飄然掠出,廣袖招搖,如羽化登仙一般去得遠了。
侍衛簇擁住顧廷讓,紛紛問道:“頭兒,沒事吧?”顧廷讓想開口說沒事,募地胸口一痛,氣血逆行,“哇”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來。
顧蘇一出了宮門,只聽“噓”一聲口哨,從宮門外的高柳下縱出兩匹駿馬,一匹馬上坐著嵐山丫頭。顧蘇上了馬,只聽嵐山驚道:“教主,你受傷了?”顧蘇摸了摸脖頸的傷口,淡淡道:“沒事。”又問道:“漸青呢?”嵐山一臉欲哭無淚,擲過去一個小紙團,正是葉漸青今晨的留言。顧蘇一眼瞄過,聲音裡未見大起伏:“先回四海賭坊吧。”
嵐山道:“去不得。半個時辰前,賭坊被一群禁軍包圍了,甜水衚衕的趙家老宅也被查封。掌櫃讓我先來給教主報信,去丐幫京城總舵落腳,他稍後就到。”顧蘇臉上陰晴不定,猛抽一鞭,向前馳去。
兩人到了丐幫的總舵,卻是魚市中一個破敗的土地廟,門口兩株要死不死的老柳樹,十分好認。幾個丐幫弟子在門前牆角曬太陽捉蝨子,看見他們來都肅然起敬,低下了頭。
顧蘇進了土地廟,李四海正和一個穿百結衣的老乞丐說著話,看見他平安無事,大喜過望:“你沒事太好了。”顧蘇朝他一點頭,上前對那老乞丐抱拳道:“多謝史幫主出手相助。大恩大德沒齒難忘。”那老乞丐雖衣衫襤褸卻滿面紅光,笑拈鬍鬚道:“江湖救急,何須大禮。丐幫昔年也受過貴教恩惠,顧教主不要生分了。”他再與顧蘇寒暄兩句,便告退出門。
小嵐山先前已去找丐幫的人借來了金創藥,給顧蘇敷藥包紮。李四海問道:“是傷在顧廷讓手下嗎?”顧蘇點頭,道:“在宮裡過了幾招,打成平手,都沒有用上真功夫。”李四海憂心忡忡道:“那顧廷讓這麼厲害,沒用真功夫就傷了你?”顧蘇淡然道:“他會玄心劍。”
雪山派的武功裡,玄心劍始創於白細柳、謝玉,大成於裴青、謝石。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師尊裴青去世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