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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族流放。”

“今威柄陵夷,藩臣跋扈,天降不詳,罪當朕躬,弗敢自赦。王者大責在身,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受國不詳,是為天下王。餘一人有罪,無及萬夫,萬夫有罪,在餘一人。”

皇帝既下罪己詔,將所有罪過攬於一身,眾臣還有什麼話好說。此時御史中丞範文成出列,居然適時上《賀赦表》:“伏惟皇帝陛下,天光下臨,先明首罪,次及群妖。網開三面,危疑者許以自新,仁及枯骨,無隔於寇戎。能使遠夷屈膝,豈惟小丑革心!率土人臣,不勝大慶。”

這一場大戲唱下來,文武百僚俱是大開眼界。範文成下朝後即被文臣圍住,其部下御使中就有人不服道:“範大人到底是受了誰的脅迫,御史中丞備位宰輔,大人是要開天下以倖進之心嗎?”此案一審再審,仍是事實不清,證據不明,且不說已故鎮國公主矜嬌過分,招人嫉恨,單說趙犯“雖無謀反之事,未嘗無謀反之心”,這到底是什麼話?本朝無誅心之法。兩個陪審的皇子,一個致病,一個思過,這又是怎麼回事?範文成在蘭臺多年,執憲奉法,多所糾正,為百僚所敬也,由御史中丞而入相已是這些年的共識。不意今日有此阿諛媚上之舉,真是晚節不保!

誰料範文成慘笑道:“勿再叫我大人了,範某昨日已向陛下告老還鄉,陛下已經親口答應了。”他說完此話,一振袖子便走了,留下滿臺階驚愕的同僚。

端王在殿中呆立,忽聽旁邊有誰哼笑了一聲:“小丑革心?網開三面?”他轉首一看,寧王也正似笑非笑地望著他:“陛下果然是真龍天子。”今日最大的贏家只怕就是承平帝了。

他見裴昭業黑著臉不說話,便嘴角一撇,道:“我去看太子哥哥和母后,二哥去嗎?”

過午不久,聖旨下達犯人面前。趙南星其時背靠在刑部大牢牆壁之下,眼望著高窗外面綿長的雨線。左風眠宣讀完畢之後,令身後的獄吏退去,走到趙南星面前,俯下身子望著他,悄聲道:“聽說太子那日審過趙官人之後,便狂性大發,至今未愈。趙官人系身牢獄,仍有這麼大的本事,左某佩服地很啊。”

趙南星便轉動眼珠,看他道:“寧知草間人,腰下有龍泉。”書生亦有屠龍劍。

左風眠心裡慨嘆,又問道:“我只是好奇,你怎麼知道太子有隱疾?連陛下都不知道。你到底是誰的人?” 趙南星齜牙笑道:“左大人,我要是你就不會問這麼愚蠢的問題。”左風眠定定望著他:“舉族流放?艱辛化作他山石,你到底圖得是什麼?”

趙犯卻已將臉轉了過去,做不聞之狀。

與趙南星的平靜相比,葉漸青聽了聖裁之後,卻是滿心的失望忿恨。原以為再審能還公主奶奶和闔府上下清白,如今一看,卻仍然是葫蘆僧斷葫蘆案。他被去了刑枷之後,被人扶住身子,那人說:“郎君走吧。”葉漸青茫然道:“去哪裡?”那人道:“郎君是自由身啦,端王殿下還在外面等著您呢。”

他想要起身,但一動便疼得額上冒汗。那人索性蹲下把他背在背上,一路出了刑部大牢。外面雖然一直在下雨,但還是比牢裡要亮上很多。葉漸青微眯了雙眼,見走廊盡頭筆直站著一個人,正是裴昭業。

他身上朝服未換,手裡拿一把雨傘,見兩人過來,便自然而然撐開了傘,遮到葉漸青身上。三人一直走出了刑部,後門處停著一輛輕便馬車。葉漸青不能坐,便只能臥倒,但馬車狹小,他躺得辛苦,裴昭業就把他上身扶起,搭在自己肩頭。

兩人太過接近,葉漸青略有不適,一轉眼卻見他肩頭盡皆被雨水打溼了,不覺抬手去撫。裴昭業看他手上傷痕累累,差點掉下眼淚來,握住他手道:“不妨。倒是你身上還好嗎?”葉漸青苦笑道:“沒想到這麼疼。”

裴昭業從腰間荷包裡取出一個碧綠色的東西道:“蚺蛇膽,治棒瘡的,你先含著。”葉漸青依言含入嘴裡,卻是苦得沒邊,好像吃了黃連一樣,臉都綠了。

車輪咕嚕,馬蹄答答。葉漸青過了一會忍不住問:“趙公子怎麼樣了?”裴昭業惱他憐他,卻捨不得給他臉色看,答道:“三日後和另一批犯人一起流放幽州,我已與押送的官吏說過了,會暗中照應他的。”葉漸青默了一默,並沒有說謝,這讓裴昭業心裡倒是好過不少,於是輕聲道:“你這幾天先養著,到時候我帶你去送他一程。”

到了第三日清晨,雨水終於停歇,太陽在烏雲後面射出第一縷金光的時候,淦京的北門外已經彙集了一群衣衫襤褸、鐐銬加身的罪囚。一個領隊模樣的綠袍小吏站在路邊長亭的石階上,階下是一隊護衛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