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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執戈衛士。他表情嚴肅地大聲向這群永無歸期的螻蟻群氓宣讀著來著九重宮闕的旨意:“伏見今月二十五日製書,大赦天下者,澤及八荒,網開三面。……欣承雷雨作解之澤,不勝犬馬戀主之誠。瞻望帝鄉,無任屏營懇悃之至。”

他念完之後,無論是帶枷還是帶鐐的罪囚紛紛跪倒在泥水裡,北面磕頭謝恩,三呼萬歲。在他們之中,有一位年輕的犯人,他拒不下跪,腰板挺得筆直,兩眼望著蒼天。一旁的衛士不滿地拿起長矛向他戳去,被眼尖的綠袍官員喝止住了。

謝過皇恩浩蕩的罪囚一個個又被趕了起來,沿著官道逶迤向北而行。這時隊伍的後面響起了馬蹄聲,一匹黑馬載著兩人從隊尾追了上來。領頭的綠袍武官遙見控馬的男子,便令隊伍緩慢行進,自己卻折向來人迎去。

裴昭業下馬之後,那官員才見馬背上還有一名男子,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清澈明亮。端王親自攬馬執韁,走到他面前,拱手道:“陳大人,打擾了。”那綠袍官受寵若驚般連連作揖,命手下從隊伍中叫出另一個人來:“殿下,您們慢慢聊,我讓隊伍走得緩些。”

那被叫出來的人正是趙南星,他仰頭望著馬上的人,那人緩緩脫下風帽,眼中含著淚水,道:“南星,你受苦了。”

裴昭業把葉漸青從馬上抱下來,便走到路的另一側。葉漸青靠著馬身,趙南星望著他,恍惚想起了多年之前那個杏花天雨中迎面走來的少年紈絝。兩人都是年貌相當,雙目對視,無語凝噎。

葉漸青問道:“南星,你到底是誰?因何來到我的身邊?又為何而去?”

趙南星的眼角眉梢多了一道長長的疤痕,輕輕搖頭道:“不要問了,漸青。到你該知道的時候,就會知道了。”

葉漸青蹙眉道:“那副畫……”

趙南星壓低聲音道:“是偽作,我騙他們的。”

葉漸青心驚肉跳,道:“欺君犯上是大罪。你到底為什麼……”

趙南星伸手捂住他的嘴,噓聲道:“這些事都和你無關。多謝你那一年在我途窮時,趕來救我。有陰德者必有陽報也。從今往後,你自由自在地就好了。”他說完這句話,朝葉漸青長長一揖,便毫不留戀地返身追趕那罪囚的隊伍。

白日山頭下,悲風樹裡來。良朋分途,追尋笑緒,皆成悲端。

裴昭業走過來,見葉漸青一臉悽惶,渾身上下哆哆嗦嗦,好半天才抬頭道:“我忘了把這個給他。”他袖裡滑出一物,裴昭業凝神細看,居然是一方歙硯,磨得油光水滑,上面還有金沙閃爍,應是小侯爺的心愛之物。

端王輕聲嘆息,飛身上馬,伸手攔腰把他擄上馬來,往前追趕隊伍去。行到北山腳下,已看見刑車。此時忽然風雲震動,天邊打了個焦雷,接著便是一聲龍虎之吟,竟然從山上猛然竄出一隻吊睛白額大虎來。那老虎倏地撲向囚犯的隊伍,一時間人群驚怖聳動、鬼哭狼嚎。押送的官兵怕藉故遁走欽犯,四下裡圍追堵截,卻沒有人有空去管那畜生的舉動。

那猛虎在人群裡撲蝶一般東竄西嗅,過了一會居然是一口咬住了一人的肩膀,然後扯著那人跳出了人群,往山上竄去。

“南星!”葉漸青看得分明,那虎口之下的正是趙南星。

裴昭業不慌不忙從背後拿出一張小輕弓來,彎弓搭箭,正要射出,忽然葉漸青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叫道:“慢著!”他順著那老虎輕靈的步伐望去,北山的高崗之上,不知何時又徘徊了幾隻白虎,正中的一隻老虎背上還騎了一個人的模樣。

葉漸青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那個騎虎的人,瑟瑟發抖。老虎銜了趙南星上山之後,與虎群會合,消失在高崗的另一面。那個人因為離得太遠,自始至終看不清面容。但是葉漸青就是知道他是誰。

山下的隊伍混亂已經平息,領隊慌忙令士兵上山尋找被老虎叼走的人犯。

葉漸青渾渾噩噩隨端王回了王府,好似失掉了心神一般。裴昭業今日也算是大開眼界,因想到明日朝堂之上又將有一場大亂,只覺後腦勺也是隱隱發痛。

這天夜裡,葉漸青做了一個夢。夢裡所有人都棄他而去,只餘他一個人在懸崖上,又冷又怕。他嗚嗚哭泣,一個不慎,從崖上失足跌落下來,一直一直往下掉,半天也不到地。

葉漸青大叫著醒來,環顧四周,正是獨臥空房慘淡中,香軟的被褥冷得像冰窖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小顧回來了,大家還記得那幾只倒黴的小老虎吧~~~

☆、第二十章 落蕊浮觴知誰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