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山跟前跟頭屁顛顛問。
黑無常眉毛不抬,悶聲問道:“不用。爺明早還趕路,有沒有乾淨房間?”
“有有,”嵐山道:“不過,這風雪一時停不了,您二位不歇兩天再走?館裡還有幾位做買賣的爺滯留在這裡呢。”
“關你屁事!”白無常怒斥道:“爺剛從京裡出來,忙得很。你還不快去整理房間!”
嵐山裝作害怕的模樣,退開了。她正要上樓時,只見吳嘯存和葉漸青一前一後下樓,前者故意朝她喊:“小崽子,酒菜都涼了,還不熱一熱,吃得爺們一肚子冰渣子。”
怎麼毒不死你們!嵐山在心裡腹誹到死,面上點頭哈腰:“給這兩位新到的爺鋪完床就去熱。”
吳嘯存和葉漸青走到大堂,挑了個遠離黑白無常的地方坐下。吳嘯存羽扇綸巾像賬房先生,葉漸青一身短打像個看家護院的保鏢。“兩位,萍水相逢即是緣,在下姓吳,是個生意人。未知二位高姓大名。”吳嘯存過來朝黑無常白無常作揖,自報家門,當然簡歷都是胡謅的。
黑無常略看他兩眼,冷淡道:“我們兄弟二人是京兆府的官差,送信到江南,路遇大雪,到驛館避避。”
吳嘯存眼珠一轉,一臉巴結討好,唏噓道:“二位幾時出門的?這樣的風雪,這樣的年節,衙門這口飯也不好吃啊。”
羈旅天涯,有人噓寒問暖,不管是出自真心還是逢迎,都增添了幾分人情味。黑白無常臉色有些緩和了。“那是。這官家都把人當牲口使,我們臘二十七一早就被趕出京了,連小年都沒有過上呢。”
大周的習俗,臘月二十八是小年,二十八到初七之間的十天,官府都是春節放假。這兩人在放假之前被趕出來,在這樣冰天雪地裡,四天三夜居然走了三百里路。葉漸青聽得心頭一跳,到底有什麼樣的要緊事這樣火燒眉毛?
吳嘯存見他們不再拒人於千里之外,遂在靠近他們的一桌坐下來,與他們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話家常。
此時嵐山已把客房收拾好,又拾掇了一些酒菜,作勢要端到葉漸青他們先前的桌子上。吳嘯存連忙擺手,闊氣道:“這裡這裡,放這裡,人多熱鬧些,有酒大家一起喝。”
那酒菜冒著熱騰騰的香氣,比白水冷饃好過太多。大過年的出差在外,何必自苦。黑白無常推讓了一番,也就欣然從命。
酒是斷腸的毒藥,惹禍的根苗。幾杯黃湯下肚,連葉漸青的眼光也飄了起來。四人越聊越投機,吳嘯存忽然提議說要賭錢助興。黑白無常說身上沒帶錢,吳嘯存就裝冤大頭,讓葉漸青上樓去摸了一大袋碎銀子出來,說賭輸了全算他的,就圖個痛快!
贏了是自己的,輸了算財主的。兩個兵痞子從來沒有遇上的好事,哪有見了便宜不佔的。於是四人湊做一桌,嵐山當荷官擲骰子。一開始黑白無常贏多輸少,面前碎銀子擺成了山,到後面就漸漸力有不支,將贏來的又輸了出去。
白無常使了個眼色,兩人便想要抽身。吳嘯存忽然道:且慢。所有人都看著他,只見他印�帕乘擔骸傲轎淮笠��詈笠話眩��俏沂淞耍�郎纖�幸��脊檳忝恰R�俏矣�耍��星�彩悄忝塹摹2還�蟻胗懈魴⌒∫�螅�恢��揮υ什揮υ省!�
“什麼”白無常警覺道。吳嘯存就支支吾吾說,他從小沒見過聖旨,總想見識一下,如果兩位方便能不能偷偷給他看一眼,一眼就行,絕不洩露。
既愚又腐,他裝得忒象,連白無常都好笑道:“我們二人身上並沒有帶聖旨,聖旨也不是我們這樣的人能接觸到的。不過普通文書,你看了也沒有用。”
吳嘯存一再懇求。黑無常心動了,道:“就給他看看又怎樣。何況我們還不一定輸呢。”兩人想了想,還是同意賭最後一局。不用說,肯定是吳嘯存贏了。黑無常一聲咂舌,就要去拿身後揹著的包袱。白無常一把抓住他的手。吳嘯存以為兩人又生變故,連忙把桌上的銀錢都歸攏到一處,往兩人面前推。
“大哥,沒事,用口水舔開封印,然後再粘回去一樣的。”黑無常望著白花花的銀子心神搖曳。
嵐山在一旁聽得噁心得不得了。那白無常的目光卻掠過銀錢堆,定在了骰子上面。他隨手撿起骰子,運氣於指尖,用力一捏。
骰子捏碎後,裡面一個又白又亮的東西滾到了地上,是水銀。
葉漸青、嵐山、吳嘯存額上冷汗滲出。吳嘯存一指嵐山,先聲奪人,喝道:“小崽子耍詐,這骰子哪裡來的,快說!”
“你們一夥的!”黑白無常雙雙變色,一掀桌子,方要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