皺紋,氣不打一處來:“不成材的東西,家裡養得野馬一樣,七縱八跳,沒一日安生。”
裴昭業一旁陪笑道:“小侯爺身子養好了嗎?長成什麼樣子了?”
鎮國公主回視他一眼,道:“你想見見他嗎?我帶你去回柳山莊逛逛。”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 回柳山莊少年郎
☆、第三章 回柳山莊少年郎
山莊在晉陵城外的陽湖邊,粉牆青瓦,外面隱隱可見層樓疊院、高脊飛簷。裴昭業在江希烈陪同下參觀了四五進院落,皆雕樑畫棟,小巧別緻,大多有柳樹點綴映襯前後。雖不如端王府軒峻壯麗,卻自有一番風味。
兩人到了一處院落外面,正遇上一個婢女匆匆忙忙出來。那婢女大約十七八歲,姿容秀麗,額上一層薄汗,江希烈叫住她,峻聲問道:“小侯爺呢?怎不來給殿下請安?”
那名喚“暖雪”的婢女邊往外走邊脆生生道:“奴婢這就去小鏡湖再找一圈。您老不打個招呼就來了,不問情由,只管問我們伸手要人,須知家裡的這個寶貨,連天王老子都管不了。這幾天顧先生請假回鄉掃墓,他就跟脫韁野馬似的,恨不能上房揭瓦去。”
江希烈受她一陣排揎,倒也不以為意,裴昭業卻被她的嬌憨口吻給逗樂了,忍笑道:“你去哪裡找,帶我一道去。”轉而對江希烈道:“江公先行一步,我等會和小侯爺一塊去請安。”他看出來江希烈雖是個白衣,但公主頗為依仗,想來是心腹之人,府裡也是地位超拔,於是對他也另眼相看,不拿王侯身份來壓他。
江希烈便往鎮國公主身邊伺候去了。
裴昭業隨暖雪往小鏡湖尋人。也是江希烈忙中出錯,竟然忘記了介紹他的身份。暖雪一邊走一邊好奇打量他:“你是新來的伴讀嗎?瞧著年紀也太大了點。”
裴昭業忍笑忍得辛苦,便問道:“你們小侯爺平日喜歡什麼樣的清客陪著玩?”
暖雪道:“紈絝子弟結交朋友,不喜歡呆板君子,一定要有趣的人。雜藝越多越好,又要能談天又要品行端方。像顧先生、江先生那樣的,又能讀書賦詩作畫彈琴,又能應酬,出得將入得相,這樣才可以。”
好一個伶俐的丫頭!裴昭業心中微微一動。想到自己的端王府裡總像少了些什麼,原來正是少了一株這樣的解語花。
宅子裡有一處偌大池塘,就是暖雪口中的“小鏡湖”,引的是莊外陽湖的活水,淙淙流動。湖邊密植垂柳,郁郁青青,兩岸奇花異草,寒冬臘月經霜不凋,一年四季花紅柳綠。湖上有一處亭閣,裴昭業路過時見裡面明窗淨几,錦帳文茵,堂內設幾張素椅,匾額上題“渡月堂”三個字。他瞅了一眼題款,不覺嘆道:“晉王故苑,柳嫋煙斜,果然不同凡響。”
暖雪瞥他一眼道:“你倒識貨。”這回柳山莊曾是太祖之弟、太宗之父,老晉王的院子,昭仁年間賜給了鎮國公主。這匾額便是老晉王所題。說話間兩人已下了小石橋,暖雪順著長堤邊走邊四下張望。裴昭業先隨她走了一段,忽然止住了腳步。
藉著夕陽的殘照,他看見河堤旁柳樹上最高的枝椏間靠著一個青衣少年,肩上撐一把青綢傘,用作遮陽,懷裡抱一根青翠欲滴的竹釣竿,釣線垂下來,和柳枝纏繞在一起。他長袍下襬拽在腰間,卷著褲腿,光著腳丫,雙腳潔白如玉,交疊在一塊,一蕩一蕩的。
裴昭業走過去,仰頭道:“晚上風大,你不覺得冷嗎?”
那少年本來閉著眼睛,好似忽然被驚醒,猛地坐起,老樹瑟瑟作響,柳葉紛紛飄落。
“小心。”裴昭業話出口便覺得自己有點蠢,他既然能爬上去,自然不懼危險,當然也有法子下來,於是又問道:“你在那裡做什麼?”少年笑著一揚手裡的釣竿道:“你看不見嗎,我在釣魚。” 裴昭業亦是揚眉一笑,道:“緣木求魚?亦或是姜太公釣魚?”
那少年止笑,仔細打量他一番。夕陽在裴昭業面龐上覆蓋了一層柔光,他穿著藍緞錦袍,袍袖上繡著白浪海鳥、虯尾螭吻,氣勢逼人,晚風拂過便如巨浪滾滾,拍岸而來。
樹上那個於是一聲不吭收了釣線,扶著樹幹站起來。一手持青稠傘,往虛空踏前一步。須臾間一陣風起,託著一領青衫從空中慢慢飄落。饒是裴昭業有心理準備,也頗有些目瞪口呆。
少年丟了稠傘魚竿,拍拍衣衫,單膝跪地拱手笑道:“安寧侯葉漸青拜見端王殿下。”
裴昭業大笑著上前扶起他,道:“怎不叫表哥了?一別多年,還是一點沒變。偏你有這許多古怪玩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