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讓別人覺得你氣量狹小。江南官場適逢大變,你此去需記得微罪不舉這四個字,得饒人處且饒人。若查到一絲半縷就叫人速報與我,若是日久無功,也不必掛懷,早日回來就是了。”
左風眠戀戀不捨望了他一眼,又向他身邊一個穿黃衫的大和尚點頭道:“歸來大師,左某不在的時候,還盼大師多提點殿下,消他心中的業障。”
那黃衫大和尚面目五官甚是敦厚,雙手合十,道:“貧僧定會日日誦經,替兩位檀越祈福。”
裴昭業待左風眠走得不見人影了,才與那大和尚往回走。路過淦京城門,兩人一齊上了南門附近的佛跳樓,點了一大桌素齋。原來此人是京城大相國寺的高僧,與裴昭業認識也有十數年時間,往年家祭他的生母,都是由此人一手操辦的。還有月餘就到清明,裴昭業叫他來,一是為左風眠此行祛除戾氣,二是商討祭祀的事情。
裴昭業與他有一句沒有一句地說著話,眼神落在窗外的長街上。忽然他眉毛一蹙,表情緊張,好似看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歸來和尚順著他目光望去,城門口駛來一輛拉著木薪的牛車,趕車的是一老一少。那老的抽著旱菸袋,滿臉皺紋。少的雖也布衫草鞋,但瞧著身長腰細,揚鞭的姿勢優美。牛車行到佛跳樓前的四岔路口,少年人把鞭子還給老人,略略說了幾句,一拱手便跳下牛車,朝車頭相反的方向走去。
裴昭業滿臉潮紅,呼吸頓時亂了。歸來和尚唸了聲“阿彌陀佛”,他才回過神來,目光中有一絲狂亂,顫聲問道:“大師,我有一事請教。”
歸來和尚抿唇一笑,道:“百年修得同船渡。擦肩而過也是前世緣分。”
裴昭業倏地站起,帶倒了面前的酒杯,一杯上好的梨花白酒香氤氳,令清冷的空氣也甜膩起來:“大師,容昭業先告辭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略少,不過馬上就要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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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玲瓏骰子生花樣
且說那日端王去大理寺下詔獄之後,過幾天便有人把當時的情形報給了太子東宮。
彼時太子正和寧王在花園裡打雙陸,聽了來人的彙報後,驚得將手裡的骰子都掉在了地上,聲音也微微變了:“不勞尺寸,坐為天子,生我者父母,貴我者公主。他果真是這麼說的嗎?”
那人點頭稱是。
寧王將那骰子撿起來放在白石棋盤上,任它不停旋轉,道:“他膽敢懷據這樣犯上悖逆的心思,真是其罪可誅。”骰子慢慢停下,露在上面的是個一點。寧王走了一步棋子:“他以為撿了件好差事,這回只怕要把自己也捎帶送進牢去了。大哥,我這招移禍江東,怎麼樣?”
太子卻凝神細想了一會,搖頭道:“孤想起來了,他這話父皇確實說過。承平年初,那時你還小,恰逢鎮國公主的五十大壽,父皇在京中給裴永真祝壽。晚上家宴,大夥兒都喝醉了,只剩幾個老宗親的時候,父皇好似說過。他要是複述父皇的原話,倒也不算悖逆,頂多是不恭不謹罷了。”
寧王知道他這個太子大哥一慣木訥,常說些煞風景的話,卻也不甚在意,只輕輕一笑道:“他以為把左風眠拱進了大理寺便高枕無憂了,咱們看著他的下場就是。”他歪頭又想了一陣,冷哼道:“什麼‘大不了這個王爺不做了,帶他回雲州就是了’。真是好笑,裴家還出了一個情種嗎?”
積雪未消,朔風凜冽,淦京的早春竟然這般寒冷。
葉漸青穿一件破得露出內裡棉絮的夾衣,縮手縮腳在里巷裡穿行。他去歲離開了蒼山之後,沿著山脈一路走來,從臘月直走到二月,期間還弄錯了方向,多走了一段冤枉路。一介侯門少年紈絝,第一次隱姓埋名,四海飄零,一路靠乞食和替人做小工走到淦京,吃得苦也不必多說了。
他在年幼時也曾數次到過淦京,賀公主奶奶的壽辰,賀太子的大婚,賀普天之下可喜可賀之事。可當他再一次走進這座城市的時候,卻被這樣的繁華而刺痛。
他袖手在巷子裡疾走,七拐八拐走進了一處勾欄,四下裡張望。先看見一間當鋪,待要挪動腳步往裡走,忽然又頓住了。他身上除了一本《陶淵明詩集》,無一可當的東西,而這本詩集只怕也不值幾個銅板。他又往左邊看了看,徑直走進一棟掛著“四海賭坊”牌匾的小樓。
葉漸青完全是無意識地走進來看熱鬧。賭坊門口站兩個彪形大漢,慣例是隻搜出的,不查進的。看他衣衫襤褸至此,還是要來賭,都是不屑一顧,任他進去了。樓高三層,中有天井,裡面人頭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