錠元寶,問過兩人姓名(胡謅的),自有下僕來帶路。
轉過照壁,入門是垂花門,門內建前中後三殿,全部打通,空地上擺滿酒席,一半座都有了人,好不熱鬧。僕人帶他們穿過前殿中殿,指引他們在後殿靠門的末席坐下。
裴昭業抬頭見前方明堂上掛一匾,隸書“歇山樓”三個大字。原來這明堂依山而建,一路樓臺直到山上,半山莽莽蒼蒼,臺閣掩映,極幽邃窈窕之趣。
左風眠哼道:“這些鹽商倒會享福。”
後殿不如前殿中殿那麼熱鬧,大多數席位空空蕩蕩,但是兩人也看出這席面不是大手筆買不來一個。與他們同席的是兩個來自益州郡的人,探頭探腦,其中一人小聲問他們道:“敢問二位大爺仙鄉何處,怎麼稱呼?”
裴昭業便隨意一說。
另一人連忙拱手“久仰久仰”,又問道:“不知兩位出了多少喜金?”
左風眠玩心頓起,伸出兩個手指頭一搖。
那人吸氣道:“兩萬銀子還是前殿末座嗎?”說著便與同伴對視一眼,撫著胸口似乎有些知足了。
到了黃昏時分,燈火齊亮,半山樓闌,像點了天燈一樣,直通到天河。殿裡也漸漸坐滿了人,多是官宦富貴人家的弟子。那兩個蜀人便瞅空遞片子打招呼去。
觥籌交錯中,忽然聽見一個爽朗的聲音在門口道:“我來遲了,告罪告罪。”一個穿寶藍色繡袍的男子從殿中穿過,身後跟著兩個俊秀小廝,若御風而行,眨眼便走到明堂臺階下。一老一少趕忙出來迎接。那少的穿紅袍,儼然就是今日走馬長街的新郎官。老的中等身材,頭髮花白,但步伐極矯健,看來便是眾人口中的寧財神了。一老一少簇擁那錦衣男子走入明堂。
同席一人豔羨問道:“那是誰家公侯子弟?”
有人道:“是漕運總督的公子。他與新郎官是梅花書院的同窗。”
左風眠看了一眼裴昭業,道:“公子,我吃多了,肚子有點不舒服。”見裴昭業點頭,便離席去找茅廁。
寧家家僕訓練有素,有人立時便跟過來指路。待看見茅廁山牆,左風眠回頭笑道:“我自個去,你忙你的吧。”那家僕本要在外面等他再帶路回去,但今日大院內外,沒有一個閒人,忙得滴溜溜轉,他就想偷懶一回,到別處喝口水。於是叮囑幾句,便扭頭走開了。
左風眠佯裝入廁,卻圍著山牆轉了一圈,四下裡瞧著沒人,施展輕功,跳上樹梢,往山上樓閣去了。
明堂後面便是山路,曲廊一折一層,四五折後有一亭閣,上書“契秋閣”,朝上面的那面門扉卻鎖了起來。亭閣兩邊空空蕩蕩,懸崖陡峭,無可攀援。
左風眠深吸一口氣,拔地數十丈,將要落下時,忽然從袖裡飛出一截銀鞭,捲住一塊突兀出來的大石,再一提氣,已輕鬆攀過契秋閣,落在了上一層迴廊頂上。
他也不下曲廊了,就沿著頂棚貓身一路向上,終於來到半山腰一處較為平坦的地方。此處建了兩進小巧院落,額曰“委宛山房”,月延四面,風招八方,如閬苑仙宮,粗可起居。往下看去,山腳下的昇平街燈火璀璨,蕭鼓竟夜。
僕人都在山下招待客人,山房裡不過一兩個守門的丫頭奴僕。他小心避過了人,摸入後一進院落的東廂。裡面是書房陳設,點著長明燈,地上放著不少貨擔,貼著大紅喜字,看著像今日遊街的嫁妝。他便在裡面翻翻找找,先開了一個放滿珠寶的貨架,再連開了放衣服、鞋履、文房四寶、玉器擺設的,甚至連放春宮圖的貨擔也開啟了,始終沒找到那十二本黃冊。
他額頭上出了一層薄汗,正準備再去另一個屋子翻找,忽然聽見門外一陣雜沓的腳步聲,有人來了。左風眠四下裡掃視一番,無處可躲,又往頭頂一看,飛身上了屋頂大梁,找了一塊陰暗的地方藏身。
門被踢開,錦衣玉帶的總督公子拖著新郎官的衣領進來,二話沒說,就把新郎官搡到地上,連著撞翻幾個嫁妝貨擔,珠寶首飾滾得滿地都是。丫頭家僕在外面院子站著乾著急,不敢進來。
新郎官趙南星從地上站起來,整理扯開的衣襟,滿面怒容,低吼道:“袁尚秋,你放尊重點。這是寧府,可不是總督衙門,也不是梅花書院,由得你放肆。”
總督公子袁尚秋濃眉大眼,唇紅齒白,一股少年紈絝味道。雙手抱胸,靠在門板上,不住冷笑:“小南星,你成才了。今天才入贅,就敢拿寧半城來壓我,當老子是嚇唬大得嗎?你信不信,老子一個不高興,立馬就燒了寧半城這副家當。”
趙南星氣得面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