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了三杯,一氣灌下。放下酒杯時,身體一軟,忙扶著椅子扶手坐下。迷糊之際忽然被旁邊的人拉過去,然後嘴唇被覆蓋住,頂進來一枚酸澀的顆粒藥丸。我掙了一下,藥丸便順著喉嚨滑下去了。
我捂著嘴巴咳嗽,整個人被殷南梧的袖子覆蓋住,我聽到他對紅衣男子說:“他這個人就愛賭氣逞強,我也對他沒有辦法。”
紅衣男嗤嗤地笑:“殷公子太慣著他了。”
殷南梧的手掌用力,按在我腦袋上,使我不能抬頭。他卻悠閒地說:“他的模樣原本就使人憐愛。閣下在山中大概也很受寵吧。”
“哎呀,你說什麼呢。才不是呢。”這種語氣的意思很明顯就是:“當然啦。”
這兩個人又扯了幾句閒話,直到紅衣男離開後,我才從他袖子底下鑽出來。
“你給我吃了什麼?”我用手掐著喉嚨,嘴裡全是那股奇怪的藥味。
“這酒……”他壓低了聲音在我耳邊道:“不能喝。”
我吃了一驚,此時人多口雜,我也不好細問。心裡卻突突亂跳,給這群土匪下毒,這招也太冒失了。但是細細想來,我們手下全是老弱殘兵,硬打肯定要輸得。殷南梧又通藥理,下毒雖然不夠光明磊落,卻能出奇制勝。只是不知道這藥效果如何。
我在心裡想象著幾百名土匪面容猙獰、橫屍山林,我和殷南梧從晨光繚繞中走出來,神情沉痛又堅毅……正在神思恍惚時轉過頭看到殷南梧,他正用手帕擦拭嘴唇。
我心裡很不是滋味,明明被嫌棄的人應該是他吧。我用桌上的茶水沾溼手帕,狠狠地擦拭嘴唇,要不是擔心這茶水有問題,我還打算漱口呢。
廳上幾個年輕的小嘍囉們趁著醉意跑到紅衣男前面,要表演歌舞。然後抽出腰間佩戴的明晃晃的寶劍,有模有樣地在火光下比劃。
這些武器均是出自殷南梧之手,看起來流光溢彩,十分炫目。想來這些土匪從未見過這等上好的兵器,被那劍光照到,立刻誇張地捂著眼睛,笑道:“哎呦,晃瞎俺的眼睛了。”
殷南梧既然給這些人毒酒,這兵器自然也有有問題。我忽然意識到,這些刀劍未免炫目得過分了,若說是用上等的精鋼,花費數十年打磨,大約會有這效果,不過那種兵器一把就要幾千兩。殷南梧哪有錢買幾車?
正思索著,殷南梧將手裡的手帕在我眼前晃了一下,丟在地上,低聲說:“你別誤會,我用這手帕掩飾毒酒。”我低頭看,果然那手帕溼噠噠的。我微微一笑,無邪地說:“你在說什麼啊?”心想:回去再收拾你,我的便宜可沒那麼好佔。
“過會兒,你跟在我身後,”殷南梧一隻手按在佩劍上,語氣嚴肅:“誰敢靠近,”他用手在脖子上劃了一下。
廳裡刀光劍影,大小土匪都喝得爛醉,興致卻很高,拍手助興。那耍刀的嘍囉氣喘吁吁,在正中央站定,揮刀挽了個花,插在地上。
眾目睽睽之下,那把明晃晃璀璨的寶刀斷成兩截,宛如蠟燭般散落在地上。我只瞧了一眼,斷口處大約是石蠟和鉛混合成,外面澆了錫汁,倒也十分逼真,戲臺上常用此做道具。軍隊計程車兵一眼就能辨出真假,尋常人卻容易被矇蔽。
就在眾人疑惑不解的時候。殷南梧已經飛身而起,撲向那紅衣男子。紅衣男子醉眼朦朧,睜圓杏眼,正不知所措的時候,殷南梧卻錯開了他,揮劍砍向他身後黑衣男子。
我緊跟著他上前,揪住紅衣男子的衣領,按在案桌上,踢倒椅子,衝眾人喝道:“你們的頭領已經被俘,速速跪下。”
眼前一片慌亂,眾土匪掙扎著起來,要抄傢伙,身體卻歪歪斜斜,軟如爛泥,外面幾放哨的小土匪聽見響動,急忙跑進來,見眼前的情狀,又呆住,不敢亂動。
殷南梧和黑衣男子在堂前纏鬥,我忽然想到這黑衣男子似乎從未飲酒,瞧他的身形體態,是個練家子,心裡不由得很為殷南梧擔心。兩人俱穿著黑色衣服,宛如兩團黑雲在屋內遊走,動作極快,叫人眼花繚亂。
那些嘍囉們俱不做聲,都在觀看兩人打鬥,卻一點都不關心紅衣男子的生死。 我意識到,那黑衣男子也許才是傳說中的匪首野狐。
“晚思。”殷南梧忽然開口:“快殺了那男人。”
“你敢!”黑衣男子暴喝,飛撲過來。殷南梧在他身後趕過來,一劍架在他的脖子上,又用膝蓋頂他的腿彎,黑衣男子悶哼一聲,跪倒在地上。
“久違了,野狐。”殷南梧一手持刀,淡淡地說。
廳裡的大小土匪跪坐在地上,睜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