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開了,心裡也輕鬆許多,我對紅蜻說:“外頭的訊息我都不知道,只能託你一句。莫要為難離仲了。”
紅蜻說我還捨不得他,說我是生來賤命一條,是那種最讓他受不了的“賢惠不悔”的小娘子。
我道:“並非是為我喜歡他。我們害了他害了他外祖父,難得也不許別人憤恨?不過只是因為我身份尊貴,所以他才有了罪。何必拿身份這麼為難人家?”
紅蜻用手背試試我額頭,轉身就嚷:“停月停月,這孩子被你治傻了,一徑直說讓人聽不懂的胡話!”
江停月哈欠連連:“沒見著是相思病麼,這種和腦袋有病老子都治不了。”
紅蜻跟我胡鬧了陣,終於跟我說了正話:“離仲沒事,不過離開京城了。”
去了哪裡,紅蜻一開始不願意告訴我,後來在不相干的人口中偶爾聽到他的名字,他去了南疆守城。
鎮守邊疆,且永世不得回京。
命中(三)
我問禹翎:“你做了什麼?”
除了去鬧皇祖父的陵寢之外,禹翎所做的也很簡單,他拿離家遠房的那幾個人為價碼,與離仲做了筆交易。
於是離仲便入了南方的深山瘴地中,九死一生,採來了只生長在傳說中的紅琊聖地裡的傷解草。
禹翎是我從小一手帶到大的,他對著我撒謊會有一個小動作,眼睛微微往下看,一臉漫不經心的樣子。
他被我看了半天,終於支撐不住,別過了腦袋。
“哥你還想聽什麼?”他有點不耐煩,“反正你們之間是一個死結,還不如像現在這樣,你也好了,他過他自己要的日子,兩方安生。”
我道:“你還做了什麼?”
禹翎怒:“我還能做什麼!你就剩一口氣,差點就死了!”
低眉不是什麼溫和的藥,那次我忘了服用解藥,它發作了一回,此後便變本加厲難以控制,幸而有江停月的調理,情況不至於太壞。然而一時之間過於大悲大喜,加之心中常年積鬱,心力衰竭,那毒便突然爆發出來。在離府裡便就不好,等離仲與我刀劍相向時,那毒已經入了脈絡肺腑,晚了一刻,便大羅金仙也救不回來了。
離仲把我抱到老三府裡的時候,聽說我當時面如金紙,只有出的氣沒入的氣,老三府上的大夫還沒把脈,臉色就變了,看完診噗通往地上一跪,連呼該死。急得老三拔劍大罵,幸而小安揹著江停月趕到,救了那可憐的大夫。江停月那時候還沒有拿到儺族的法子,他試了無數方法,都不能根除低眉,此刻一看,也是束手無策,只能靠著紅參先吊著我的命。
當時江停月連這種話都說了出來;“還有一個法子,下下之策,我不敢擔保能不能救得了他,便是能,只怕他以後也形同廢人,連杯水都端不起來,每逢雨雪,便全身疼痛難耐。而且若是不行,頃刻他便就嚥氣。你們還要不要我救他?”
老三還在問江停月能有幾成把握,禹翎已經做出了決定。
他不賭。
“保他不死,無論多少珍稀藥材在所不惜。”
“便是山堆的參片也不過就是吊著他口氣!平白浪費好藥材!”
禹翎第一次對江停月不客氣,用日後江御醫自己的話來說,“你們家的混賬都是不把別人的命當命的?老子不過說了句實話差點就要了老子的命!老子上輩子欠了你們!”
最後禹翎放了手,低聲道:“會有法子的。”
天知道禹翎是怎麼查到皇祖父的那些隱秘,並且他真的信了,於是帶著小安,闖進了弼成太子的無名墓,翻地三尺,找到了那瓶所謂神藥,交給了江停月。江停月自然聽說過關於儺族秘術的種種虛無縹緲的誇大之詞,只恨儺族早亡滅,除了些傳說,什麼都不剩,那些神奇的東西世間再尋不著。
“那時我哪裡還有心思去管什麼離仲,他是誰都想不起來。”禹翎自覺自己沒做錯,此刻跟我交代,說起那夜之後的惶恐匆忙昏了頭亂撞,不由有點委屈。他又急又忙,根本顧不上被“關”在他府上的離仲,是離仲自己要見他。
“他一定要見我,我自然得去會會他。”
禹翎那時候真的是病急亂投醫,心裡多半也不怎麼信儺族秘藥,他本是準備去跟離仲說,要他給我陪葬之類的話,哪裡知道過去一看,離仲真真離瘋不遠了。
“瘋*狗一隻。”禹翎說起來就有氣,他這輩子也就被離仲掐著脖子問話了。“之前被影衛們弄得滿身傷,關了一天,沒吃沒喝,鐵索綁著,我哪裡知道他會瘋得那麼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