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地殺害無辜的人,並且取出他的心臟帶走,而這一切只是為了一個可笑的偏方。
這偏方是在整理易欣的遺物時發現的——
川貝粉,黃精,穿山甲,野山參,車前草,以及,活人心臟一顆。
可治痼疾,延年續命。
原來易欣殺人取心,是為了給尹桐湊足一味救命的藥。也許生命和生命是平等的,但心中的天平永遠不會平衡,因為更沉的,永遠是感情的重量。
所以可以為了救一個人,而奪取另一個人的性命。
易洛迦不想承認人是易欣殺的,可是陳屍現場,死者嚥氣前歪扭寫下的“斤”,卻讓他無所退避。
那其實是一個未及寫完的“欣”字。
如今整個易北都傳開了,易欣少年時候與尹桐交好,後來王上賜封易欣領地,易欣便去了渭城,尹桐自幼體虛,與姐姐流亡韃吾國時又落下了病根,在易北水土不服,逐漸病得只能臥養於床。
由於易欣覺得與尹桐的戀情不光彩,尹桐為了照顧他的面子,行事向來低調,很少露面,病後愈加大門不出,許多人都以為伊人嬤嬤的這個弟弟早已死了,便慢慢淡忘了他。
尹桐一直在伊人樓的廂房裡悉心養病,易欣偶爾會出來看望他,那是尹桐唯一會笑的時候,也是他唯一的盼頭。
給尹桐續命的藥引很貴,所以易欣每一次來,伊人嬤嬤都會問他索要許多錢兩,一方面是為了給弟弟買藥,一方面是怨恨易欣不曾好生待過尹桐。
可是她不知道,蛻去不善言辭的外表和貴族的虛榮,易欣能為了尹桐挪用公款購置名貴的藥物,甚至可以為了他殺人。
越錯越深,終究是一場殘局。
易洛迦和蘇越穿過鬧市,走到護城河邊,秋水粼粼,自城心穿過,繞帝都一週而後奔流遠方。
易洛迦在衰草遍佈的山坡上坐下,目光落在蒼茫一片的黑暗中,他拂開夜風吹亂的額髮,輕聲問:“蘇越,你有在乎的人嗎?”
蘇越微怔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有些戒備地搖了搖頭,說:“沒有。”
易洛迦轉過頭來看著他,深深淺淺的藍色像捉摸不定的霧氣一般從眸底瀰漫開來,端的就讓蘇越有種被他徹底看穿的感覺,他的心城鎖得住紅楓,卻鎖不住易洛迦眼底的深藍,那藍色就像海水一樣,從每絲罅隙滲進來,汪洋一片。
“……是嗎?”他勾起嘴角,淡淡一笑,然後又兀自偏過臉去,遠遠望向河流盡頭,目光有些落寞。
蘇越看著他,半晌,他說:“……如果難過的話,就哭吧,我不看你。”
易洛迦苦笑著搖了搖頭。把手反撐在草地上,緩緩吐出一口氣:“我不會哭的。”
“為什麼?”
易洛迦回望著蘇越的臉,星輝灑落浴浸過他藍色的眼眸,他輕聲說:“因為我哭了,他會難過。”
“……”蘇越心裡一堵,有種異樣的感覺從心底悄然蔓延開來,他不知道那種感覺是什麼,可是他知道這種感覺讓他無所適從,甚至有些慌亂。
他們很久都沒有說話,他和易洛迦只是坐在草地上,靜靜望著碎滿星辰的夜幕,任憑夜風拂過頭髮。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易洛迦漫不經心地輕聲說:“……和我接吻吧,蘇越。”
問的很突兀,但語氣很溫柔,語調很平靜。
蘇越微怔,他看向易洛迦,那人仍舊眯著眼睛安然地凝視著滿天繁星,當易洛迦心平氣和地偏轉過臉,終於和蘇越目光相對時,他溫和淡然地微笑了一下,然後抬起修長的手,指尖捻住蘇越的下巴。
“還是你想讓我今晚去梨園裡找個小官?”
“這就是你排遣憂愁的方式?”蘇越不依不饒地冷笑,但沒有掙開他的手。
易洛迦沒有再去挑釁這個彆扭的奴隸,他微傾過身子,在夜色中貼近蘇越的臉龐,那雙嘴唇泛著淡淡的水色,無聲地誘惑著涉足在大漠的孤獨旅人。
“……你可以吻我,但我不會愛你。”在他們的嘴唇將要觸到的時候,蘇越低聲說。
易洛迦睫毛輕顫,他微頓了一下,輕聲答道:“我明白,我們只是各取所需而已,蘇越,你放心,我也不會真的愛上你……”
然後他們都微微笑了,只不過嘴角的弧度有些苦澀。
唇舌相依。
山坡上的枯黃長草被清寒的夜風吹起,從他們身下淌過,一波一波像浪。
易北王宮內,林瑞哲正在和王上陳報已經了結的易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