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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抿薄唇,一雙深藍的眼睛緊盯著易欣,但那眸海里卻沒有焦點,近乎失神。

“……”蘇越站在他旁邊,猶豫了一會兒,伸出手,頓了頓,終究輕輕搭在了他的肩上。

“走罷。”他輕聲對他說。

易洛迦點了點頭,和蘇越一起轉身離去,他們在人群中越走越遠,直到消失不見,地平線濺出血一樣的猩紅,鹹腥的風灌入衣袖,吹得人肌骨生寒。

這是蘇越到易北來的第一個秋季,薄涼至極。

這天晚上,易洛迦難得沒有來找蘇越,老劉說他很早就睡了,可是蘇越看到他房間的燈還亮著,昏黃的光線氤氳在窗紙上,朦朧勾勒出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坐在桌前,出神良久。

蘇越原以為他是在哭的,可是他走上臺階,輕輕叩響他的門扉,當易洛迦開啟門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想錯了。

男人是不該輕易掉眼淚的,不管是在外,還是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即便整個天下的重量都壓在脊樑,即便心裡盛滿苦澀壓抑的悶痛,都是不該哭,不願哭的。

所以易洛迦沒哭,他只是靜靜地靠著門框,燭光打在他優雅的面容上,卻不再帶上慣有的微笑。

不過蘇越卻覺得,這時候的易洛迦,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真實。

“……有事嗎?”他輕聲問他,嗓音啞啞的,很好聽。

蘇越望著他,猶豫了一會兒,然後垂下睫毛,慢慢地道:“不,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想問你有沒有空……我……想和你出去走走。”

17

17、親人,戀人 。。。

燈火通明的御雅街上,易洛迦和蘇越肩並肩走著,秋夜風緊,道路兩旁都梧桐樹被吹得唦唦作響,糅雜在一起,如同海潮之聲。

“不把他的屍骨收殮回來嗎?”蘇越低著頭,看著腳下的青石板路問道。

易洛迦嗯了一聲,停頓片刻,說:“在我們易北,被處極刑的人是不能立墳的,他們的屍骸會被丟棄在荒山野嶺,死後成為遊蕩的山鬼,沒有人能夠例外。”

他踩在枯落的落葉上,流海低垂:“我救不了他。”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伊人樓,讓他們微微驚訝的是尹桐新喪,伊人樓卻依舊營業如常,酥手烹酒,朱唇客嘗,曼帳珠簾下是伶人歌姬的箜篌琵琶聲,軟語唔儂。

易洛迦的目光一暗,轉身繞行,他俊秀的臉板得緊緊的,唇角似乎凝著萬般不悅。蘇越跟上了他的步伐,語氣說不出是嘲諷還是寬慰:“平西爵不是說過自己是無心之人麼?他們繼續做他們的皮肉生意,你又何必太介意。去了的人已經去了,活著的人卻還要繼續活著,你總得讓他們賺足過活的錢餉。”

“那不一樣。”易洛迦皺起眉頭,“那不一樣,他是我的弟弟,蘇越,他不是隨隨便便的一個過路人,或者一夜纏綿後就形同陌路的床伴,我無法不在乎他。”

蘇越淡淡道:“……我原以為你是不會在乎任何人的。”

易洛迦搖了搖頭:“蘇越,他是我的親人。”

“親人?”蘇越冷冷地嗤笑起來,“親人是什麼?”

易洛迦沒有說話。

蘇越停下腳步,把手摁在易洛迦胸口,輕聲道:“平西爵,你以為你自己是沒有心的嗎?你知不知道,我可以為了一己私心,與自己的父王糾纏不清,可以算計戕害我的兄長,我不會因為我們的身體裡流淌著同樣的血就用情頗深。”

“……而你不一樣。”頓了頓,他望著易洛迦的眼睛喃喃,“平西爵,你是一個有家的人,有家的人不會無心。”

“你在同情我?”易洛迦眯起眼睛。

“不,我想你不會需要我的同情。”蘇越說,“而且我也沒有資格同情你。易洛迦,我說的是實話。”

“……”易洛迦凝視著他,半晌,他輕聲道,“蘇越,你還是不夠懂我。”

蘇越沉默一會兒,笑了笑:“但是我們誰又能真正懂誰呢?”

易洛迦一怔,是啊,誰又能夠真正懂誰呢?他從小看著易欣長大,原以為這個孩子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眼皮底下,原以為易欣的任何心思都逃不過他的眼,他甚至還幼稚的以為易欣在他面前就像是水晶琢成的,剔透乾淨,無所遁藏。

可是他錯了。

沒有誰是能夠真正懂誰的,哪怕是自己都無法完全地瞭解自己,更何況是其他人?

易洛迦永遠無法想象,那個曾經為了一隻死去的兔子哭腫眼睛的易欣,竟然能夠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