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白銀不由鬆了口氣,靠在了座椅上,複雜地看向白無痕。
白無痕彷彿沒有看見白銀的目光,淡淡地道:“他是個武痴,有比武約戰分散他的心神,想來……不會出什麼大事。”
“為什麼幫他?”
“幫他?”白無痕語氣誇張地叫道,“我可是在拆散你們咧,怎能說是幫他?”
白銀定定地看著白無痕,並不辯駁。
白無痕不由焦躁地來回亂轉,最後坐在椅子上,彎腰雙手抱頭,細長的手指插入髮間,他喃喃地詛咒著:“該死的!好吧!你贏了!我就知道瞞不過你。”他雙手移到膝前,直起身,咬牙切齒:“禮尚往來,你難道不該說些什麼?”
白銀嘆了口氣,神情掙扎著開口道:“你方才與假裝我親密,氣走風揚,無非是心有怨氣,想要我給你一個交代。但最後你邀戰他,卻是令我吃了一驚。原以為你只想折騰我們出氣,可現在看來,你是想逼我表態吧!
若是我不告知風揚‘汝為吾子’,那麼一月後的比武,便是不死不休;但我若告知了他此事,那麼便是將他當做自己人,換句話說,我必須要回應他的情意。”
“你說我在幫他。你心裡已經有了決定了?”疑問的內容白無痕卻用著肯定的語氣,卻又不僅僅只有肯定,有苦笑,有遺憾,又無奈,但更多的是釋然,此時,他竟詭異地平靜下來,心如止水。
“那麼,你該給我一個交代了吧?既然父親你喜歡男人,大娘的存在尚可稱作‘青梅竹馬不可相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麼,我的母親又算什麼?我又算什麼?”
白無痕目光灼灼,平靜和熱烈交織,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
笑話
天氣是極冷的,但坐在屋內,金燦燦的陽光透過印花的透明窗紙灑在身上,暖洋洋的,會有一種盛夏的錯覺,但鼓動的風聲、微微的涼意卻會將他重新拉回現實之中。
白無痕目光灼灼地直視著白銀,他從來沒有這樣認真過,他已經無意去思考各種可能性,因為,心中如果泛起猶疑和猜測,哪怕只有一點點,也會讓他的目光變得渙散,讓他的質問變得無力,讓他沒有勇氣去接受任何一種解釋。
他方才逼迫父親表態,一方面是為了測驗父親真實的想法,但另一方面,未嘗沒有想要成全父親倖福的念頭。他並不憎恨他的父親,作為一個父親,白銀已經對他付出了足夠的父愛,但是如果他的生命和存在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如何不讓他如鯁在喉,心有掛礙?
桌上原本冒著熱氣的茶點已經冷了,但這裡並沒有人會注意這個,他們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彷彿過了很久,又彷彿只過了片刻。
白銀開了口,道:“那時我十六歲,剛接手了家族,雖然家勢衰頹,但少年氣盛,彷彿能將能創造一切奇蹟,摩拳擦掌;我娶了妻,是自小親厚、感情甚篤的青梅竹馬,雙喜臨門,春風得意。”他的眼中隱著追思,想到那段得意的時光,卻不見得多麼歡喜,反而有些沉靜,就像爆發前的火山,驟雨前的天空,深沉而壓抑。
白無痕認真地傾聽著,他知道平靜未必意味著安穩,得意常致失意。
白銀繼續道:“但一切都變了,在那一夜……人們都說人身最得意之時莫過於‘金榜題名,洞房花燭’,但對我來說,那卻是場噩夢……”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而紊亂,那絕不是什麼值得回憶的事情。“我對著我的妻子,沒有任何感覺。”
說到這裡,白銀有些不自在,轉過頭去,道:“我裝著酒醉應付過去一晚。但這終究不能持久,我……我就去了青樓,想找出自己的毛病……雖沒解決問題,至少摸清了症狀,大致是隻要是女人就不行。”
白無痕一直瞪著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他的父親……不舉?
他神情空白地問道:“那我娘和大娘是怎麼懷孕的?”
白銀臉微紅,但還是原原本本地說道:“我用了春|藥。”
白無痕無語了好半晌。他原本以為,不管他說出什麼理由,他都是會覺得難過的。可是,可是這個理由……太可笑了,可笑得讓他連話都說不出來,連自哀自憐的力氣都沒有……
“無痕?”白銀有些忐忑地喚道。
白無痕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彷彿神遊天外。好半天才擠出了一句:“我知道了。”說完,便直直地往外走去,直到撞上門板,搖晃了兩下,才繼續開了門走出去。
好像十分正常,已經接受了現實,但看起來卻更令人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