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這些天多蒙你照顧,我的傷也都快好了,過幾天也該下山回江南。」
「你要走?」莫晚樓臉上掠過一抹掩飾不住的失落。
關山雨頷首,笑了笑:「莫兄要是不嫌棄,就隨我回去,也好讓我莫兄一遊江南。」
莫晚樓已經收起了失望,露出一貫的溫和笑容。「你傷得不輕,即使回小築後,還需要靜養,我就不去煩擾關兄弟你了。」
不知道是自己心裡作祟還是別的原因,關山雨只覺莫晚樓言語裡透著前所未有的疏離,他急著想驅散兩人之間隱隱約約的陰雲。「莫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幹麼還跟我這麼客氣?說起來,我要是女的,早該以身相許報答莫兄了,哈哈!陪你遊玩江南,又有何難?」
他在笑,莫晚樓握著書卷的手卻微微顫抖了一下,目光變得很複雜。
關山雨看不透,莫晚樓究竟在想什麼,想問,莫晚樓已然轉身,走出了小屋。「我去替你煮些熱水洗澡。」
那晚,天寒風勁。
莫晚樓一如往常地為關山雨沐浴換藥,對於關山雨重提同返江南一事,莫晚樓只是微微一笑:「等你傷勢痊癒了再說。」
半夜的風聲吹著周圍松枝,颯颯地響。
關山雨從睡夢中醒來,卻意外地發現本該誰在旁邊地鋪上的人不見蹤影。剛想呼喊,屋門無聲開啟,他比起眼睛假裝睡著,微露一線的眼縫裡,莫晚樓的衣衫下襬正慢慢走向他。
緩慢摸上他眉骨的指尖,很涼,卻只是一觸即離,似乎怕凍著他。
莫晚樓,一定在屋外站了很久……關山雨的思緒也就只轉到這刻,下一瞬,便被他壓到他嘴唇上的微涼物體奪走了思考能力、
暖暖癢癢的氣息,拂過他的面龐……
終於意識到莫晚樓在親吻他,關山雨整個身體都遽然僵硬,忘記了呼吸。
床邊的人也立即察覺到關山雨已經驚醒,停下親吻,直起腰。氣息,卻壓抑而粗重,平時那雙清潤如水的眼眸,染滿了讓關山雨心悸的情慾。
關山雨瞪著莫晚樓,已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看見莫晚樓衣袖微動,似乎又想俯下身來,他下意識地脫口道:「住手!」
儘管只是毫無威脅力的兩個字,莫晚樓卻真的停住了所有舉動,顯得那麼不知所措。「我,我不會傷害你的。」
他試著踏上半步,卻遭到一聲更響的呵斥:“請你出去,莫兄!”
受傷的神情就緩慢浮上莫晚樓的面龐,卻都被夜色掩蓋了。他動了動嘴唇,還想再說點什麼,可看到關山雨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戒備之色,莫晚樓最終只是黯然嘆了一口氣,轉身走出屋子。
屋外,東風更烈。
關山雨整個思緒也被風聲撕扯得支離破碎,他茫然望著窗外黑夜,心亂如麻,一宿無眠。
絕沒料到莫晚樓竟然對他抱著這種慾念……那風流名聲滿江湖的人,怎麼會對他這個男子動情?世俗禮法也不容他再放任自己和莫晚樓再朝夕相處下去了。
想了整整一夜,眼看天光大亮,關山雨終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起床去找莫晚樓道歉,他以為莫晚樓會在屋外,找遍山巔,卻不見蹤影。
那個人,竟然已不辭而別。
關山雨在黃山空等一天後,終於確信莫晚樓不會再回來,失落惆悵之餘,也有幾分如釋重負。收拾起佩劍和自己的換洗衣服後,也下了山。
心情已被搗亂,他沒心思再去任何地方遊歷,況且又近年關,他只想快快趕回斷劍小築,誰知天一教的人仍沒有放過他。歸途中,關山雨又接連遭遇幾波殺手,最後一次被人鑿穿了乘坐的小舟,幾乎溺斃湖中。
救起他的還是莫晚樓,只不過這一回,莫晚樓的身邊多了個未語先笑的秀美女子。是莫晚樓數日前才娶下的妻子。
“你就是關兄弟啊?果然一表人才,莫大哥他常誇你呢!”女子為他捧來嶄新的衣物,笑得很甜。
關山雨看著她親熱地勾起莫晚樓的手臂,也只得笑,心頭卻是說不出的滋味。他和莫晚樓,果然不該再有任何牽連了……
換掉了溼衣服,他便向莫晚樓辭行。
莫晚樓愕然,“為什麼這麼急著要走?我和內子商量過了,一起護送你回小築。”
他無語,仍是決絕地扭頭,把莫晚樓遠遠地拋在身後。
沒有錯過莫晚樓眼底那抹傷楚,他只是無法面對莫晚樓,和他身邊的女人。
年底大雪紛飛,關山雨披著兩肩寂寞雪花,回到了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