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晚樓彷彿有些驚訝,但面對關山雨熱切的注視,他微笑點頭。
翌日,江面漂起了數十具屍體,全城人心惶惶。
關山雨和莫晚樓已坐著小船遠離江岸,把酒言歡,慶賀昨夜的大勝。
「莫兄,多謝你當時出手替我解決了偷襲我的賊人,不然我背後可就要掛彩了。」關山雨舉杯敬酒,如果說昨日還對莫晚樓有些許不服膺,經過一夜並肩殺敵,他已完全將莫晚樓引為知交。
莫晚樓還是那個溫柔多情的笑容,「關兄弟臺多禮了。晚樓只是略盡綿力,不足掛齒。來,今天江上風清景美,別再提那些不入流的匪類,你我喝酒。」
兩人談笑風生,酒興正酣,艙內傳來孩童強忍在喉間的哽咽聲。
「他醒了。」關山雨放下酒杯,進去把那個男孩抱到甲板上。
昨夜殺光了黑龍寨賊人後,他和莫晚樓又取出銀兩分發給那些被擄的人,讓他們各自回家。唯獨那少女的弟弟因事後又被毒打,徹夜昏迷不醒,關山雨只得將他也帶上了船。
「那些惡人已經死了,不會再打罵你。」關山雨安慰著男孩,往男孩手裡塞了些碎銀,柔聲道:「你還記不記得回家的路?快點回家,免得你父母擔憂。你姐姐……我和莫兄已經讓她入土為安了。」
男孩一直低著頭,半夜才抬頭,滿臉都是淚水。「我爹孃早就死了。」
關山雨愣住,「那,那你還有別的親人麼?」
男孩搖頭,胡亂擦乾淨眼淚,跪倒在關莫兩人前面。「放歡是你們救的,求兩位收留,放歡一定會好好侍奉兩位大俠的。」
「這……」
關山雨自己還是個年輕人,壓根不想多個累贅在身邊,想要回絕卻又有點於心不忍,正在遲疑,邊上莫晚樓清咳一聲,道:「關兄弟,既然你我救了他,也算與他有緣。我一向懶散慣了,居無定所,你看……」
既聽莫晚樓開了口,關山雨情面難卻,又見男孩卻是可憐,便拉起男孩道:「那你就跟我回斷劍小築吧。我姓關,關山雨。」
半月後,關山雨牽著男孩回到師門,收下了自己第一個徒弟,何放歡。
安頓好男孩,關山雨再次出了門。目的地是黃山。
他和莫晚樓在黃山分手之時,就已約定等他把何放歡安然送回小築,兩人在黃山腳下相聚,結伴登山,共賞日出美景。
關山雨卻沒想到江南之去黃山,竟成了他踏足江湖以來,走得最兇險的一段路途。
狙殺、毒藥、縱火……他屢次遭人暗算,在一名殺手屍體上搜出天一教的腰牌後,關山雨知道,剿滅黑龍寨的事情已經敗露了。
埋掉那殺手屍體後,關山雨不顧身上的傷勢,日夜趕向黃山。他並不後悔自己招惹了天一教,唯獨擔心被他拖下水的莫晚樓是否也遭到天一教報復。
在離黃山尚有百里路程的一個小鎮外,他被一大幫天一教教徒圍攻,奮力殺敵大半,他自己也在惡戰中被砍了好幾刀,血流如注暈死過去。
「我聽到風聲,天一教的人妖對付你,就趕去想通知你,結果剛好在小鎮外遇到你。」莫晚樓動作輕柔,為關山雨更換著傷處的草藥。「這裡暫時不會有危險,關兄弟你就留下安心養傷好了。」
「那些圍攻我的人呢?」
「我都殺了,不然救不了你。」
莫晚樓笑得雲淡風輕,關山雨卻萬分地慚愧:「莫兄,都怪我當天意氣用事,拖著你去挑黑龍寨。如今你又為了救我殺了天一教的人,是我連累了你,我——」
未盡的自責被莫晚樓輕笑著打斷。「我要是怕受牽連,當初也不會與你一起前去就忍了。」他溫和地拍了拍關山雨的肩頭,轉而拿過煎好的湯藥。「來,別再胡思亂想了,養傷要緊。」
關山雨雙臂都受了傷,無法動彈,於是莫晚樓就一匙匙喂著關山雨喝完了藥,隨後養傷的那段日子裡,沐浴更衣也都是莫晚樓一手包攬。
得友如此,夫復何求?關山雨感激之餘,卻也慢慢升起絲縷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他似乎,對莫晚樓生出了莫名的依戀,每天臥床之際,縱然只是看著莫晚樓在他身邊靜靜地翻閱書卷,關山雨也覺得心頭溫暖無比。
如果他是個女子,這份心情,或許就是所謂的日久生情,可兩個男子之間……關山雨苦笑。
「笑什麼?」莫晚樓從書頁間抬起頭,眼眸中的溫潤之色竟令關山雨的心有些發痛。
他不該再放任自己。關山雨故作輕鬆地道:「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