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山背上凝脂,頓時覺得上面壓著座大山,寸步難移,好容易挪了兩步,就一下子撲倒在地上。他掙扎著要爬起來,忽聽見上方傳來“噗嗤”的笑聲,扭頭看去,恰好是周寒三步並作兩步地趕了過來。
周寒把凝脂託到自己背上,望著萬山又是一笑:“你自己可以起來吧。”
萬山嘟囔了兩句,爬起來說道:“怎麼你背著一點兒都不費力……”
周寒笑道:“那一段時間弟弟總要我背,背著背著,就習慣了……”
萬山問道:“你弟弟如今沒和你在一起嗎?沒有看見他……”
周寒回頭看著萬山,仍是笑著說:“你不回來的話,我就要關門了。”說完,他背著凝脂輕巧地走進店鋪裡去。
這時,巷道里吹過一陣風,萬山忽然覺得穿的有些少。他搓搓手,回想到剛剛周寒的笑容,自己卻一點兒也笑不出來。雖說是春天,他卻發現冬天還遠遠沒有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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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做夢)
“虧得你命硬。”如煙說道。
凝脂在南院裡醒來的那一刻,趕上了如煙剛剛哭過。如煙一雙紅腫的眼睛像是一對桃子,淚漬還留在印著指印的臉頰上面。凝脂看看如煙身上那豔粉色的輕薄衣裳,脖子上一塊兒一塊兒的紅印子,再聞聞滿鼻的香粉味道,就閉上了眼睛。如煙被冷落了便想破口大罵,待看見幾滴眼淚從凝脂的眼角細細地流下,又合上了嘴巴。
“今天碰上的很兇,”如煙低低地說道,“又是掐又是打的,你要在這裡活下去,以後也要學的聰明些。你來之前,剛死了一個紅倌兒。他總求人贖身,把一個熟客惹煩了。後面被塞了大東西,弄不出來,就死了。”
如煙看看凝脂,見他沒有一絲反映,再也說不下去,又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謝謝你照看我。”凝脂縮到被子裡說。
如煙愣了一下,復又嚎哭起來。他哽咽道:“他,和……和我……是最相熟的,可我,我……救不了他……你要好好……好好活下去,不能再死人了……”
凝脂從被子下面探出頭來,他伸直胳膊想要夠著如煙。沒想到卻栽下床來。他受了驚嚇,出了一身汗,猛地睜開了眼睛。屋子裡光線很暗,不同於娼館的甜膩味道,飄在空氣中的香氣有一種淡雅寧靜平緩人心的愜意。
不是南院,也沒有如煙……凝脂心裡一鬆又一緊,他勉強撐起上身,向旁邊的光亮處看去。不遠處的桌子上,點著一支快燃盡了的蠟燭,燭光照見一個人,那人背朝著凝脂正趴在桌上,一動不動,似是睡著了。
凝脂明白了這是哪裡。他靠在床上想了一會兒,才想起為什麼自己不在學徒屋裡的大通鋪上,而在大掌櫃的屋裡。他朦朦朧朧記起好像有人用嘴渡藥給自己喝,不由地又向周寒看了一眼,雙頰發起燙來。他心裡猶豫了半天,終於起身推了推周寒,低聲把掌櫃叫了起來。
“你好些了?”周寒略有些詫異地問道。他伸手摸了摸凝脂的額頭,又拿起蠟燭照凝脂的臉,說道:“怎麼摸著不怎麼熱,臉反而更紅了啊?你等著,我叫大夫來……”
“沒事了,掌櫃,我沒事了,”凝脂攔住周寒,說道:“我發熱快好了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從小就是……掌櫃,我回大屋去吧……”
周寒一笑,說道:“半夜了,你回去我也不放心。我們擠擠吧。”
凝脂臉上燒得更厲害了,他忙低下頭,過了一會兒,又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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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你睡裡面吧。”周寒說道。
凝脂爬上床,鑽進被子裡,又猶豫了一下:面朝外躺吧,和掌櫃臉對臉,怕是夜裡再也捨不得閤眼了;面朝裡躺吧,把後庭對著掌櫃,就好像是……凝脂臉上發著燒,趴在床上一動不動,心裡怦怦跳得厲害。他聽見唏唏嗦唆脫衣的聲音,身旁一涼,便感覺有人鑽了進來。
周寒拍拍凝脂的後背,說道:“你怎麼也習慣這樣睡,我……轉過來吧,我講個故事給你聽。”
凝脂慢慢轉過來,看見周寒臉上似有一絲寵溺的笑容,心裡發慌,忙又低下頭。周寒低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只覺得有說不出的好聽,全副心思都投注在那悅耳的天籟上,對於周寒講了什麼,反倒一個字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