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童年早夭,一個五年前校場圍獵時墜馬摔成了廢人,一個三年前中秋之日,酒後失足溺水身亡,還有一個身體虛弱,成親好幾年,也沒能開枝散葉。冀兒,我赫連家的江山重任,遲早得由你來挑。”
他說得動情,連冀卻不為所動,冷冷地道:“父皇,兒臣可沒與您約定要上朝議政,恕難從命。況且父皇正當壯年,後宮又妃嬪如雲,再生幾個皇子又有何難!”
赫連賢宗眼神裡不禁透出幾分狼狽。自從兩個兒子接連意外傷亡後,他便擔心起赫連氏的香火後繼,開始頻頻納妃,想老來得子。幾年下來,卻無一人懷胎。壯陽滋補的藥物也服用了不少,仍不見效,他內心深以為恥。
被連冀一提,赫連賢宗忍不住惱羞成怒,想將連冀痛斥一頓,又不欲破壞好不容易才略有起色的父子親情,最終忍下火氣,道:“此事日後再說。”
“那兒臣就不打擾父皇了。”連冀此行目的既已達到,不再逗留,告辭出宮。
赫連賢宗坐在椅中,衣袖尚在微抖,兀自氣得不輕。半晌才逐漸平復下來,忽地一笑,自言自語道:“冀兒,你鬥不過朕的。”
赫連冀,註定要成為他的繼任者。他有的是時間,慢慢馴服那個與他最為酷似卻也最為桀驁的皇子。
而在那之前,就是除掉阻礙連冀成為一國之君的最大禍害──雲錦書。
他的皇子,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找到雲錦書了。
赫連賢宗得意微笑。俊挺的面龐隱在案頭燭焰後,明暗變幻,顯得有些森然詭譎。
黑暗,如有形質,沈重而壓抑,幾近凝滯。逼人窒息的暗色,緩慢變紅,最後竟成了不斷流淌的血瀑布,永無休止地在他眼前流動。血泊中還時而冒出個人頭,雙睛怒凸,表情猙獰又極盡痛苦。
“……祝華……小七……”均是蓮花塢的弟兄們,為了營救他而喪生。
突然又有兩枚人頭湧到面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容顏。
“封大哥!連冀!”
驚恐萬分的大叫聲中,雲錦書猛地坐起身,胸膛急遽起伏,劇烈喘息著。鬢髮,衣衫,都已被冷汗溼透。
無數宮燈,照亮了他慘白的臉。
終於醒悟到剛才那些恐怖景象出於夢魘,雲錦書漸漸地調勻了呼吸,目光巡視著四周,越發地混亂起來。
他此刻正坐在張大床上,腳上,依舊拖著那條鐵鏈。所處的屋子比原先的大了數倍,卻找不到半扇門窗,唯有宮燈光焰交輝,照得室內亮如白晝,無從分辨是白天還是黑夜。
難道,這就是陰曹地府?……
雲錦書難以置信地跨下床,想看個究竟,無意中一扭頭,見到掛在床頭牆壁上的一幅丹青,頓時再也移不開視線。
紙質已因年代久遠微微泛黃,畫中人,是個素衣寬袖的年輕男子,正在舞劍,激起了長髮和衣帶,瀟灑飛逸。
那男子的容貌,似極雲錦書,又比他更多了三分俠骨風流的丰姿。
(0。2鮮幣)咒欲 第二部 6
雲錦書凝望著畫中的男子,心跳不由自主地開始加快,直覺此人肯定與他有莫大淵源。
他無意識地伸出手,想去撫摸畫中人,指尖剛碰到畫紙,背後倏地有人沈聲喝止:“不準碰他!”
赫連賢宗?雲錦書渾身一震,緩慢轉過身,看著男人身穿明黃色織錦便服,正一步步朝他走近。
雲錦書至此,自然已經明白自己還活著,而且多半仍在宮中。
那杯所謂的毒酒,只是令他暈迷。難怪他當時喝下毒酒後,並沒有像預料中那樣腹痛如絞。
璟帝,為什麼不殺他?……雲錦書盯著赫連賢宗,心念百轉。
男人的目光,卻越過他投落畫中人身上。
這個當今天下最有權勢的男人,眼神中竟流露出深深的痛楚之色。他抬手撫過畫中人面容。動作之輕緩溫柔,彷彿他撫摸的並非一幅畫,而是活生生的人。
“知道這人是誰嗎?”赫連賢宗突然問。
雲錦書默然。
赫連賢宗知道他回答不了這個問題,無聲笑了笑:“雲清寒,已故鎮國公的獨子,朕的表兄,也是你的父親。”
雲錦書其實已隱約猜到那與他容貌相似的男子和他勢必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否則赫連賢宗也不會讓他發現畫像的存在,但親耳聽到這麼個驚人的訊息,他還是愕然失色。
“你說他是,是我的生父?”
他半歲時就被丟棄在義父封若海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