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人這麼傳,其實沒有證據。二師兄急於想在武林中建功,好獲得師父肯定,所以帶了一批弟子來中原,差點沒死在紫羅山上……」
「這樣啊……」
「大師兄,我們臨行前師父還特別交代,說等你回去後他要決定些事,你若不回去,我們可也無顏見師父了。你離開這麼久,什麼事也都過了,請你為大局看顧。」
「大局?」刑不歸喃喃說。
當年就是為了大局,玄刀門急著撇清與自己的關係,師父氣極敗壞的想殺了他,師弟們與他形同陌路,幾個知交好友關了門拒絕與自己往來,他灰心之餘,才決定遠離故土,可是現在師父信裡也同樣諄諄明言,要他為了玄刀門回去。
不想回去,但是師恩疊上養育之恩,人情義理無法推拒。
「好,回去吧。」他終於說。
刑羽在一旁聽了,也不知是何滋味,只知道自己有些害怕,那個地方包含了義父的過往,同樣也會有很多拿著刀子的人,跟眼前的北山、舒銘一樣。
爹爹會變成不是完全屬於自己的爹爹,怎麼辦?可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去左右對方的決定。
刑不歸這時對刑羽說:「羽兒,你收拾收拾,跟我一起回玄刀門。」
刑羽忍不住又往好處想,只要爹爹願意帶著他,上刀山下油鍋他也甘之如飴。
北山這時卻又有話說:「大師兄,你義子天生骨弱,不是練武之才,咱蜀地又溼冷,他去了容易染病,帶回玄刀門也是個累贅,還不如留在這裡……」
六師弟這麼說,是因為他天生看不起纖弱之人,而且多了刑羽,想必無法跟著大師兄快馬回鄉,行程肯定得多擔擱幾天。
刑羽一聽可急了,轉頭一望刑不歸,眼睛睜的比以往都要大而圓亮。
爹爹別丟下我,我絕對不給你添麻煩!
刑不歸忍不住心裡偷笑了下,刑羽這時候淚眼汪汪,像只惹人憐愛的小狗,還真以為自己會被拋下。
怎麼捨得呢?刑不歸可比刑羽心裡所想的更要在乎他。再說,此去說不定得經年,他絕不可能放刑羽一個人在這裡獨自生活那麼久,這小傢伙若失了他,人世險惡,誰能替他遮風擋雨?
當晚,那兩師兄弟另外在附近客棧找了房間休息,刑不歸摟著刑羽細細低語。
「我回去看師父,或許待上幾個月,你跟著我,當是遊山玩水,沒關係的。」
爹爹的師父就是我師公,我會有禮貌,不給爹爹難做人。
「玄刀門裡或許會有大變動。」刑不歸沉聲臆測說:「師父或許想我回去接掌玄刀門吧,可這樣一來,對辛苦門內事務多年的二師弟不公平,怕更會引來一場風雨……」
人事複雜,能不淌這趟渾水嗎?刑羽小小心心地以眼示意問。
「只能想辦法置身事外。」手下摟的更緊了些:「從前我懷報雄心壯志,想於武林中闖一番名號,可現在我懶了,鴻圖大業沒心思,只盼羽兒你莫要嫌棄,我能給你的並不多。」
粗衣淡飯就能好好過,要其他的許多也沒用啊。刑羽笑著搖頭。
「常常走鏢時候太久,我就會特別想你,擔心你會不會被欺侮。等這趟回來,我讓樓老闆介紹個護院的工作,不用長期在外奔波,可以好好陪著你。」
刑羽臉好紅,身體發熱,今晚吃的那碗十色湯糰既甜且黏口,讓爹爹話說得甜滋滋,黏黏稠稠到自己心坎裡。
第二天一早刑不歸先帶著刑羽到鏢局找樓昭陽,說自己要回鄉數月,樓昭陽真是不捨得,他廣通鏢局有個武功高強的刑鏢師已經在黑白兩道間廣為流傳,所以插上廣通鏢局的鏢車通常都能暢行無阻,要是刑不歸不回來,他可虧大了。
「路途顛簸,羽兒身子骨弱,哪受得了折磨呢?留他下來我幫你照顧。」樓昭陽假做好心地說,其實是知道刑不歸疼愛義子,要是刑羽留下,他就會早早回來。
刑羽照樣急,躲刑不歸後頭拽緊他衣角,真怕義父被樓昭陽給說動,把自己留下。
「我回玄刀門裡辦完事了,就回來。」刑不歸淡淡說。
「嗯,原來你師出玄刀門,刑路……」樓昭陽開的是鏢局,訊息靈通,收集情報速度也快,這麼一琢磨,已經猜出刑不歸的師承來歷,以及當年為何落拓至江湖的原因。
「告辭。」刑不歸拱手,不想跟他多談自己。
「慢點。」樓昭陽喊住他:「我聽說啊,玄刀門藍閔近日動作頻頻,據說有逼宮之意,你可得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