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兩男子舉刀拱手同聲喊,恭恭敬敬。
「北山、舒銘?」刑不歸揚動兩眉,著實詫異:「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刑羽從後面探出頭來,同樣詫異,刑不歸向來少與人交際,城裡也只跟廣通鏢局上下眾人相識,見了面偶爾說幾句話而已,現在出現的這兩陌生人也不知是哪來的,對他義父很熟稔的樣子。
那兩人其實是刑不歸的六師弟與七師弟,來這院中找刑不歸,薛大娘說刑家兩父子出門去看燈會了,他們於是待在這裡等,待了一個時辰以上。
「師兄,你數月前出現蜀中,有弟子看到了,詢問你送藥材的店鋪,才知道你為廣通鏢局辦事。師父聽到訊息,吩咐我們前來尋你回玄刀門。」北山回答刑不歸的問話。
「師父?」刑不歸愣了會,良久,沉聲答:「我已捨棄刑路與玄刀門大弟子之名,無顏回去。」
「別這樣啊,大師兄。」年紀比刑羽大不了多少的舒銘說:「師父說你性子倔,一定不肯回來,所以修了封書,讓你看看做決定。」
「裡頭說什麼?」刑不歸問。
「師父說只有你能看。」北山從包袱裡掏出一封信來。
刑不歸考慮了一會後,接過,拆了以泥封印的信口,走到一旁讀了起來。
舒銘好奇地盯著刑羽看,問:「聽裡頭的大娘說,你是大師兄收的義子?」
刑羽很怕除了他爹之外帶兵器的人,北山、舒銘手上那兩把刀偏生亮晃晃,他嚇得倒退兩步,然後點頭。
舒銘還待問話,北山阻止他,說:「師弟莫忘了,大娘說過,這小孩兒身有殘疾,不會說話。」
刑羽聽出北山的話裡待一些鄙視之意,似乎覺得刑羽不能說話就低人一等,忍不住心一暗,又往後退了一步,往刑不歸那兒瞧,可是對方正低頭看書信,專心致志,顧不到這裡來。
微張了張嘴,可是……
我曾經會說話的,而且爹也從沒嫌過我是啞吧。
跟刑不歸從沒有溝通上的困難,不知為何,他有時只是眨眨眼,對方就知道他的意思,就算不眨眼,他內心的想法也都輕易被猜出來,久而久之,刑羽甚至都忘了自己不說話很久了。
許多心思明明都那麼淺顯,不用說明即可曉悟,為什麼一定要說話?思想如河寬廣博大,語言不過是心緒蕩起的一道波,這道波卻絕對不夠涵養整條河。
就算會說話也沒用,當年武林盟堅決認為還丹門為邪魔歪道的時候,連句辯解的話也不讓說,刀劍舉了就砍,所以說,生死規則不都是由那些蠻橫者自訂的嗎?
會拿刀子、比他人更身強體壯就了不起?刑羽眼裡這麼說,可惜,北山跟舒銘不懂他的想法,刑不歸則拿著信發呆。
「大師兄,師父這幾年其實念著你的緊……」舒銘勸說:「你就跟我們回去吧。」
「我讓師門蒙羞,無顏回去。」刑不歸說:「算了,你們遠道而來,進去坐。羽兒,替兩位叔伯倒些熱茶來。」
刑羽立即進房點燈燒火爐,又去廚下提了壺水放火爐上,然後乖乖待在一旁聽三人談話。
師兄弟三人先客套的問了問別後情由,才開始提正事。
北山輕咳了一聲,道:「大師兄,師父說當年樂平坊那件事情頗有蹊蹺,你走後不久,那位舞伎居然被毒殺,樂平坊的嬤嬤說曾看見有人拿一大筆錢給她,要她走,她不肯……」
刑不歸一凜,想起了件事,脫口問:「是還丹門的鴆毒?」
一旁的刑羽聽聞鴆毒兩字,不知怎地整個人抖了一大抖,臉色發白,刑不歸卻未察覺異狀,只專心聽兩位師弟說下去。
北山續道:「毒殺舞伎的是一隻蠍子,被嬤嬤打死在床下,我奉師父之命帶回去,他說那是蜀山華煉門飼養的一種毒蠍,螫人必死,就是不知怎麼會跑下山還螫了人。」
「華煉門曾經跟唐門並稱為蜀中雙毒,卻在二十年前與唐門的惡鬥之中輸了,從此消聲匿跡,應該不是……」刑不歸苦笑。
「可是……」舒銘突然插嘴:「四、五年前,師父無緣無故中了毒,武功差點被廢,幸好他老人家及時服下保命丹,解了毒,要不,大師兄你就算回去,也見不到他老人家。」
刑不歸聽了眼一酸。他自小拜高春明為師,敬他其實如父,自己外表雖冷,卻是重情之人,聽師弟這麼說,反而恨不得脅生雙翼飛到師父身邊去。
「……有人傳……是鴆毒下的手,所以二師弟帶領你們上還丹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