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乘客同樣驚恐的注視下,戈銳和夜星走到公車最後一排坐下。
車上空調開得很足,他們都穿著厚外套,身上本來就有些悶熱,帶著口罩和帽子就更熱了。夜星開了一點窗,冷風忽然灌進來吹在暴露在外的臉部肌膚上,吹得臉上冰涼一片。
夜星望著窗外的街景,感慨道:“太久沒回來,城裡變化太大了,好多建築和房子都拆了……”
“最近幾年到處改建,變化確實挺大。”
“你還記不記得,以前我們經常一結束音樂補習課,就坐公車去市體育公園打籃球?”
“嗯……”
“有時我們也會去世紀廣場街頭表演,話說你是主修鋼琴的,不過是旁聽了幾節小提琴課就敢當街表演,來來回回就只會一首最基礎的練習曲,那些路人被你忽悠的,以為你真的拉得很好,嘖……”
……
一路上,夜星興致勃勃地回憶著過去的一些事情,戈銳區卻有些心不在焉。
他想起和陶瓷一起上街的那一天。
兩人逛了一天,晚飯吃得肚子飽脹去看了場電影,然後坐公車回家。
夜裡,車上空蕩蕩的,除了司機,只有他們兩個,兩人坐在最後一排,開著窗,風吹在臉上和現在一樣冰冷,那時戈銳的心裡卻是暖融融的。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握住陶瓷的,與他十指交叉相纏。
陶瓷的手有些繭,不大不小握在手裡剛剛好,可是有些溼漉漉的涼意,他忍不住將他的手握得更緊一些,想要用自己的體溫給他多一點溫暖。
窗外五顏六色的霓虹光芒在他一一掠過,他知道陶瓷一直在看著自己,那一刻,他的心寧靜而又安定。他回頭,靜靜地望著陶瓷,腦海裡閃過就這樣一直到老也不錯的念頭。
戈銳不知道夜星什麼時候停止了說話,等他回神時發現音樂學校馬上就要到了。
“你剛才說什麼了?抱歉,我剛才走了一下神……”他有些尷尬道。
夜星看著他,“沒關係,我也沒說什麼。”
戈銳還想說什麼,夜星指著窗外打斷他道:“到站了。”
他們走進音樂補習學校時,正是上課時間,戈銳的到來沒有引起學生們的注意,避免了被圍觀的狀況發生。
進了校門,就聽到各種樂器和聲樂班的歌聲混雜在一起的聲音,夜星和戈銳想起以前的自己,不由得相視而笑。
因為戈銳曾經就讀的關係,這幾年名聲大震,校區擴大了一倍,多了很多新的建築,音樂教室和琴室、小禮堂等等也都經過了徹底的翻新。戈銳和夜星逛了一圈,都找不到一點熟悉感了。夜星本來還想去造訪過去教他打鼓的啟蒙老師,被門衛告知他今天沒課,沒有來學校,最後也只能失望作罷。
當他們最後走到小籃球場附近時,夜星道:“以前要是這裡有籃球場,我們就不用跑那麼大老遠去體育公園打籃球了。”
戈銳笑笑,看著小籃球場,“那裡以前好像種著一棵很大的榕樹。”
“是的,我們還在樹下埋過一封寫給對方的信。”夜星也笑起來,“可惜了,現在已經找不回來了。”
戈銳沒有問他當年的信裡寫了些什麼,夜星也沒有問。
這個話題就這麼輕輕地被帶過了。
離開音樂補習學校,他們又一起去了他們第一次街頭表演的世紀廣場,然後一起去聽了一場音樂劇。
那是一個有些狗血的悲劇故事,男女主角克服重重困難走在一起,結果男主人公發現自己患了癌症,當音樂劇演到後半部分,男主角刻意隱瞞自己的病情對女主角提出分手,自己一個人在家裡痛哭時,夜星忽然流淚了。
他的眼淚越來越多,把他整張臉都弄溼了,卻安靜地沒有發出一點哭泣的聲音。
唯一帶在身上的手絹擦墓碑弄髒了,身上又沒有面巾紙,戈銳沉默著把右手手臂遞到他眼前。
夜星也不客氣,抓過他的衣袖低下頭連眼淚和鼻涕一起擦。
擦得差不多時,他忽然問:“你有為我掉過眼淚嗎?”
“有。”
在他出國的那天,他知道他們這輩子再無可能了,他就像這場音樂劇的男主角一樣,一個人躲在家裡哭,心痛得好像快要死了,恨不得真的能立刻死去,一了百了。當時那種好像天塌下來了,生無可戀的感覺,現在回想起來卻已經十分遙遠和陌生。
十年了,一切都過去了。
劇院對面有一家哈根達斯,走出劇院,夜星說:“請我吃哈根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