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天笑問道,「那你又是怎麼知道,他會選這條路的?」
「皇上起事前曾來找過我。」傅青衣坐到宮沐天對面,「你可知皇上這般高度集財,最怕的是什麼?」
宮沐天盯著棋盤,看著最後累積在自己面前是一大堆白子和沿途散落的稀稀疏疏的白子,「最怕的……是地方上,缺銀子了。」
「對,」傅青衣點頭道,「歷來皇帝都默許這般的繳稅模式,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黃河和長江。」
「是啊,」宮沐天也點點頭,「兩江兩岸是最富庶的地方,每年兩廣兩湖上繳的賦稅也是最多的。可一旦暴雨連連大堤決口……那麼,地方必須在第一時間採取自救……」
「因為京城的銀子要運到那邊,也是十天之後的事,而十天會有多少傷亡損失,誰都不敢估測,」傅青衣介面道,「所以皇上他最怕的,便是在他中央集財的這段期間,有大型的災難發生。所以他起事前曾來問過我……近十年可有堤壩不可抵擋的大水。」
「難怪他一登基你就去遊兩江……原來是幫他勘察去了。」
傅青衣笑道,「我按曆法推算十年內應當無災,但還是不放心堤壩,所以親自去看了看。」
說道這裡離宮沐天突然詭異的笑了起來,笑得幾分得意,他起身,負手而立,「那你覺得那堤壩怎麼樣?」
傅青衣並不明白他怎麼了,只點頭道,「很好,估計即便有大水,也能擋住不決堤。我查過資料,是在弘治元年修建的。」
「那你查到是誰修的了麼?」
傅青衣搖搖頭,這點他還真沒注意上,可看宮沐天的模樣笑道,「莫不是你監工的?」
宮沐天得意地點點頭,「是懷遠設計,我督工修建的。」說罷停了停,「青衣,知道麼,我覺得這就是一種緣分……懷遠設計的大壩,如今能幫到予墨和雲軒,你不覺得有種有微妙的關係在這裡面麼?」
傅青衣想了想,「你是見大堤修好了,才去遊山玩水的?」
宮沐天看著他點點頭,「是啊……那年完工後我便順著水岸一路向上……然後就當了蜀地,接著……就是那兒遇到了,一個才出山什麼都不懂的傅青衣。」
大雪紛飛。
搓搓凍得通紅的手掌,一哈氣就有白色的霧飄出來,蕭雨軒抬頭,大地白茫茫的一片,雪花還不斷的飛灑下來,有的落到他睫毛上,融化後弄得臉上都溼溼的。
「主帥!」後面的營地裡有人小跑過來,「皇上傳來的密函。」說罷雙手送上。蕭雲軒笑著接過,隨即拆開,墨香撲鼻,宮予墨善草書,當皇帝後多少收斂了些性子改寫行書,只是給他的信件上仍舊是滿紙的飛龍舞鳳。
紙上只有簡單的一行字,「銀裝素裹,佳節良宵,君可歸矣。」他記得上學堂的時候,夫子教過,「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當初唸的時候便在想,那改是怎麼樣一個細膩而溫柔的人,怎麼樣的一份思念卻借著陌上花開傳達。疊好信揣在自己懷裡,卻見旁邊送信來的副將沒有走開,便問道,「還有事?」
副將搖搖頭,「我們要回去了麼?還是主帥要回京都了?」
「為何這麼問?」
「每回陛下來信,主帥不都趕回去了麼?」副將揉揉頭,「可這次要三思啊!」
蕭雲軒看了看手裡的信封,「只怕我們的戰報還沒來得及給傳到陛下那邊去。」兩日前他們生擒了胡虜的一個將領,從他那邊得到的密函上記載了胡虜的行軍路線,有了它,一舉攻破這裡也非妄想。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將士們都在這裡打了一年多的戰了,如今又到了冬天,大雪封山,後方軍資送來的不如以前那般即時,可謂有些吃緊匱乏,若能一舉收了這裡,那麼快的話,或許今年元宵戰士們就可以回去同家人團聚了。
「那……您要是回去了,這裡交給我麼?」
蕭雲軒想了想,還是搖搖頭。打完突厥後,雖然已經打到他們五十年內難生事端,可為了顯示大熙威信,他把之前並肩作戰的副將留在那邊繼續鎮守。如今帶在身邊的這個是在那之後提拔起來的,能力毋庸置疑可要穿越雪山去打突襲戰,只怕沒有把握。
「那麼說,您是要放棄?」副將試探的問。
「不,」蕭雲軒長嘆一口氣,「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說完下意識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再說陛下傳來的並非聖旨,」不過勉強可算做是一封……家書?「計劃不變,明天就向雪山開拔。」
「是!」
大雪茫茫,冰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