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卻又能為他指點迷津的人。卻塵大師備一壺茗茶,聽他講述這些日子來的種種,忽然將手中杯子重重一放,問道:“說雲柯是落竹陷害而死,除了這孩子的一面之詞,可有別的證據?”
懷王搖搖頭,道:“此事當事者,如今不過落竹和這孩子活著。難道一個孩子會說謊?”
“誰都會說謊,為什麼一個孩子不會?”卻塵不打機鋒的時候,便是他微微發怒的時候,“那孩子說落竹叫他出去尋面相兇狠之人,這世間面相兇狠之人何其之多,落竹怎能保證孩子找來的恰是他要尋的人?況且,落竹此舉何意。若果真落竹在林中偶遇受傷的雲柯,想置他於死地,何不當場將他推給殺手,一了百了。這樣一來,既殺了雲柯,又不會有人懷疑自己。他偏要扶著重傷的雲柯逃下山,當著第三個人的面,借人之手殺掉雲柯,並且弄得自己一身傷,試問,值得麼?”
“他不過是希望營造一個他盡力救助雲柯的假象……”
“若他果然想製造假象,那為什麼沒有把這孩子一起滅口,畢竟如果他真的計劃周全,留這樣的禍患後患無窮吧。況且,此事無處不存在著偶然,碰見要殺雲柯的殺手是偶然,碰見小孩子是偶然,你們及時出現救下他們,更加是偶然。若真如你所說,落竹早就算計好一切,那他可真是我佛轉世。因為他從不認識黃維和,竟然知道雲柯會在此日上山遇見自己,而黃維和的殺手正在山上。又因為他基於一個偶然,設計了之後的一連串偶然。”
“落竹有害死雲柯的理由……”
“魏明德倒行逆施,天下人皆有殺他的理由。”卻塵大師道,“這孩子的話全是漏洞,脆不可擊,南準,你是怎麼了,竟會信這種話。落竹已然對你動情,得知自己是雲柯的替身已經是莫大的打擊,關鍵之時,他竟還能挺身而出護衛情敵。可你非但不感激他,反倒聽信一個孩子居心叵測的一面之詞,傷他至此,你……你若今後想同他重修舊好,唯有神仙可幫!”
經卻塵大師這般分析,懷王已經完全回過味來。孩子對自己講述的時候,自己也覺得有不妥之處,可悲痛之下,竟顧不得查證。他需要一個發洩的出口,宣洩他失去雲柯的痛以及與魏黨鬥爭的壓抑。
可落竹有什麼義務來承受自己的情緒呢?
自己已經騙了他,他心思敏感,不知道要多麼難過。自己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冤枉他,甚至於……懷王一個激靈,道:“大師,昨晚落竹給我講了件往事。”
他把昨夜落竹講的故事講給卻塵大師,大師聽到一半,眼神忽然一沉,懷王便有種不祥之感,待故事講完,卻塵大師問:“他講完這個故事,說了什麼?”
懷王深吸了一口氣,道:“他問我,他的死,是對他殺人的報應,還是對他害了雲柯的報應。”
“王爺,你還不懂麼?”
懷王猛地站起,叫暗衛火速回府確認落竹安危。未過幾時,暗衛傳來訊息,落竹不在府中。懷王的頭一下子炸了,只要一想到自己對落竹做的一切讓落竹有了尋死的念頭,就萬箭穿心一般。沒頭蒼蠅般把暗衛撒滿京城,但京城這麼大,隨便的角落就足夠藏起一個落竹,他該向哪裡找?
“不如來求支籤吧。”卻塵大師手捧籤筒,剛剛的嚴厲神色消弭一空,竟然笑眯眯的。
“大師不要拿我尋開心,菩薩若能告訴我落竹此刻身在何處,我剃髮修行都不在話下。”懷王煩躁至極,還記得對卻塵大師保持三分尊重,“可是菩薩能麼?”
“菩薩無所不能。”卻塵晃著籤筒,“反正也沒法子,不如姑且一試。”
懷王接過籤筒,自暴自棄般晃了兩下,一根中吉籤掉了出來。卻塵彎腰撿起,對應著找到籤文,道:“東北方?”
懷王不解地看著他。
“東北方是座山呀。”卻塵大師斜著眼睛道,“他打算在哪棵樹上吊死?”
懷王若有所思,往東北方看去。那座山上有間宅子,是他買給落竹的。他們不知多少次,閒來無事在院中養花種草,暢想以後避居於此,過不問世事的日子。
他選擇了那裡麼?在最快樂的地方,為最痛苦的事,了結自己的生命。
這裡的風這般大。
不分方向,不遺餘力,耳畔所餘,竟然只有這烈烈風聲。坐得腳麻了,調整一下姿勢,竟然還不小心踢掉了鞋。探頭順著鞋子跌落的方向,也不過眨眼之間,竟然尋不著了。難怪,此處懸崖峭壁,萬丈深淵,別說一隻鞋子,只怕一會兒自己掉了下去,也是屍骨無存。
他的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