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就在一線天內。
在他親孃的墳頭上。
蜀中有地,常年被雨水河水沖刷的千溝萬壑,日積月累,河水漸漸行入了地下,以至於掏空出許多摩天大洞,洞內大可建造村落,小可聚集千百人眾。河流所行沿途,繼續掏空泥土,因而有了這沈家後山中的“一線天。”
一線天並非尋常之地。
乃是一巨洞,洞上有一線縫隙,陽光可從中間射入洞中,故名一線天。洞中有一股山中清泉,夏溢冬涸。因了那一線陽光,四周洞壁長滿蒼天古墓,年年落葉腐爛於泉水之中,日日腐溼,使得泉水呈現碧綠之色。人畜飲則死。
謠傳此處乃是沈家龍脈,需血親鎮住風水。因此沈家歷代族內罪人,或者不能入族譜的姬妾便被埋葬於此。除此之外,一線天內禁足,亦是沈家最嚴厲的一項懲罰。故而沈灝以此自罰,沈三和方才消氣。
七日後,沈灝從祠堂出來,略微梳洗進食,便直奔一線天而去。老遠便瞧見一線天入口處,那看守老人身邊還站著個彎腰駝背之人。
那人瞧見沈灝,就一副可憐兮兮道:“主子,您真狠心,小的捱了這二十棍,大小便都要失禁了。”
沈灝覺得幾分好笑,問他:“失禁了嗎?”
“差一點。”
“那便是沒有。”沈灝道。
那看守老人已經開了洞門,壓著嗓子低聲道:“灝少爺,時辰已到,請入洞。小人已備齊火石,鹽巴,水囊,被褥等物,方便您進內使用。”
“嗯。”沈灝點頭,“蕭方,背上那個行囊,隨我進洞。”
“……主子。”蕭方無限委屈道,“怎麼又是小人?您不看在我傷勢未愈的份兒上,然其他人陪您進去?”
“一線天兇險,我總不能看著無辜之人送死。”沈灝嘆息。
“……小人便不是人?”蕭方哀怨道。
“這麼說吧。”沈灝難得好心情道,“我曾在一線天內看到過如胭脂頭陀那種藍色火焰。你有興趣了否?”
蕭方一聽,頓時諂媚笑道:“主子您怎不早說?小人為您赴湯蹈火,深入險境,那是在所不惜的。您真是小看了小人的衷心,就算小人的屁股還腫著,但是絕不會皺一絲眉頭。
看來這二十杖果然打得不輕,蕭方一副無恥的無辜模樣中透露出幾分委屈的楚楚可憐,彷彿還真是冤枉他了一般。
待二人進了洞口,看守老人鎖了洞門。
整個天地頓時安靜。
周圍樹木剛發新枝,一線光陰下那條溪水嘩啦嘩啦的流淌著。
蕭方回頭看了看洞口那高聳入雲霄的懸壁。
“怎麼?”沈灝淡淡的問,“在操心你的手下如何翻進來麼?”
何獨舞蹲在樹枝間,眼見看守老人鎖了洞門,心下著急,卻無計可施。
“獨舞,你愣著作甚?!”江小花不知道從何處出來,在他身邊道,“我去了這許久,回來怎麼就看你抓耳撓腮?你把尊主弄丟了?”
“尊主和沈灝入了沈家禁地。真是讓人焦急萬分。”何獨舞道。
江小花嗤之以鼻:“你急什麼?禍害遺千年,你沒聽說過嗎?”
“……”何獨舞無言以對的看他。
江小花心虛的縮縮脖子。
合同制奴才(18)一紙契約
18
一線天內並不大。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至深處。那裡隱隱約約有著幾個不起眼的墳頭,沒有修葺,長滿野草。沈灝在其中一個墳前停下,跪地叩首,拜了三拜,起身回頭看了看依然站著的蕭方一眼。
“你沒叩首。”沈灝淡淡的說了一句,便去給墳頭除草。
“什麼?主子?”蕭方不明所以的眨眨眼睛。
沈灝抬頭,幾乎算是平靜的笑了起來,沒有一絲暖意。
“你三番四次,不惜自殘以求為我僕下,卻在看到主人叩首祭拜母親的時候,自己站在一側呆望。”沈灝道,“蕭方,認我為主……其實不過是你的遊戲。”
蕭方一愣,忍不住笑起來,最後以至於哈哈大笑:“主子,您都這麼講了,您還讓小人講什麼?”
“你若並非真心。”沈灝悠悠道,“我便放出母蠱,讓你痛死,接著將你的屍首公諸於眾。毒尊被武林盟主所殺,豈非天下第一好事?”
蕭方慢慢收了笑:“主子,您莫要開玩笑。”
“不想我開玩笑,亦很簡單。”沈灝道,“告訴我我要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