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甚麼又會?。。。。。。只是這時上司卻早已鬆開了手,動作俐落地把自己手上的垃圾袋搶去,走入室內便彎腰拾起地上幾件礙眼的廢物來:「反正三時五刻也是收拾不好的了,不如去上班轉換一下心情吧?」
蔣光士沒有回答,比起站在陽臺上猶豫不決,忤逆上司的意思似乎更加可怕。他快步走進睡房,拿起了那套皺巴巴又破爛的西裝,咬緊牙關正打算穿上,霎時背後卻又有一隻手伸過來阻止了:「小蔣,怎麼品味變得這麼壞了?來,我替你選,來換上這套吧?」
「誒!」
說罷那抹難看的橙啡色便被丟進垃圾袋中,還未等蔣光士出言制止,上司便已把各式衣裳往他身上套去,從襯衣、西褲、皮帶、領帶,甚至是皮鞋,無一不小心謹慎地替他穿上。整理好袖釦,梳順了頭髮,筆直的西服一掛在身上,眼前的這個蔣光士便如同過去一樣,乾淨而完好無缺。
不過再怎麼相像,在細微處卻總是會有點瑕疵。就像精心打造的仿冒品,再怎麼注意細節,始終也不是正貨,拿在手上的份量終歸是有差異的。不論這是心理上的錯覺,還是實質上真的欠了火侯,虛構出來的東西永遠都是假的。再怎麼裝胸作勢,做出合乎上司期望的形象,現在的蔣光士也是個膽小怕事的窩囊廢。只需有一點點的異動,便能嚇得他屎滾尿流。
似乎是意識到這一點,一路上上司再也沒有鬆開過手。蔣光士緊貼在上司背後,像個幼稚的小學生般,既渴望,卻又著意隱藏著兩人相牽的手。所幸其時並非上班的高峰時分,升降機大堂內倒也顯得清靜,除卻他們以外便再無旁人了。
「噹噹——」
安心和驚惶的感覺相互交煎,掌心的溫度升騰得就要把腦子燒壞,升降機到達的聲音無疑是一種解救。蔣光士率先甩手跳了進去,別過上司不解的目光,低頭便神經質地按著負層的按鈕:「今、今天我還是先下去好了。。。。。。。。」
不敢向對方坦白自己並無步進辦公室的勇氣,也不想承認蔣光士就是一個無用之人。升降機門就在瞬雷不及掩耳之際砰然關上,一下子便把蔣光士與外界隔絕開來。下沉的感覺漸漸從身側冒起,蔣光士緊握著快把自己勒得窒息的領帶,這才想起,沒有穿著指定製服的自己,怎麼能若無其事地出現在發洩室呢?
有別於蔣光士慌張狼狽的感覺,此際被他遺棄在外的上司倒是顯得氣定神閒。那隻溫暖的大手輕輕往內回握,一直緊閉著的嘴唇輕巧地便漏出一串話來:「嗨,還真是個可愛的人呢。。。。。。」
作家的話:
本文向溫情路線前進中。。。。。。。。。。。
☆、仇人
升降機徐徐下降,在到達目的地的一刻,猝然爬升的重力震得蔣光士身心一離。不想要面對的事逃避了一宗,然而他選擇逃到的場所,卻不見得會帶來甚麼愉快的回憶。怎麼辦呢?還是辭職,儘快離開這裡吧?對了,遠走高飛,逃到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城市。。。。。。。。那樣就可以自由了,只要不再是他們的員工,便是李察再怎樣恨自己,也耍不出甚麼花樣來了吧?好,就這樣決定好了,只要離開。。。。。。。
叮噹——
升降機閘門開啟的瞬間,蔣光士反映在玻璃鏡面上的青白臉容便被斷然切開,額角泛起的一層虛汗使得他的臉步亦顯得浮離。蔣光士扶著牆壁上突起的扶手,既掙扎著前行,卻又拖動著腳步。他想要逃,卻又遲遲無法離開,整個人在去與留的矛盾之間猶豫不決,最後只得順從既有的步伐緩緩移動。他要離開,可他又怎麼能離開呢?即便現在的日子再苦痛,那即將失去一切的未來似乎更叫人無所適從。當初進入公司時的榮譽、驕傲、成就都會完全失去。。。。。。雖然這些東西在現在的剩餘價值已是幾近於零。然而要一個人承認自己徹底失敗、承認過去十年辛苦耕耘的一切都是白費功夫、承認自己將會失去所有人期待的目光、變成一無所有。。。。。。那實在是太難,也太可怕了。
他不允許自己變成這樣。即使事實上,他已經是那個樣子了。
額角滲出的冷汗漸漸結成一重冰凍的溫度,蔣光士抬起手,腳步卻在下一秒向前滑落。一時間驚慌、惶恐、慌張的心情一襲而上,接而在黑暗中卻又傳來一種令人安心的平靜感覺。終於要結束了嗎?實在是太好了。蔣光士繃得極緊的神經猝然斷開,帶著愉悅的神情緩慢地倒向後頭未明的溫度。
是上司嗎?。。。。。。
熟悉的味道,滲徹心肺的體溫,蔣光士在想見又不想見到的恐懼中,不